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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命天子
——宁嘉自述
我叫宁嘉，考上这所重点高中大概花光了我这辈子所有的运气。
开学第一天，杨晴晴那个神神叨叨的家伙非要给我占卜，说什么我会遇到真命天子。我翻着白眼把塔罗牌塞回她书包，结果当晚就被一个冒失鬼撞得人仰马翻。月光下我只来得及记住一个仓皇逃窜的背影，还有他校服背后被风吹鼓的弧度——像只落荒而逃的企鹅。我在心里诅咒这家伙永远找不到女朋友。
没想到第二次见面来得这么快。后门透进来的阳光里，我看见他和许暮沉说话时侧脸镀着金边，寸头在脖颈投下锯齿状的影子。我冲过去揪住他领带时，闻到他身上有薄荷糖的味道。他眼睛亮得惊人，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让我想起老家雨后清澈的池塘。等听见他说"下次赔罪"时，我才发现自己的手早就松了力道。
广播站选举简首是场灾难。当老师站在讲台前念出我名字并告知我被选上和陈桉搭档时，我差点把圆珠笔捏断。这家伙示范设备操作时，手指在调音台上跳跃的样子像在弹钢琴，我盯着他腕骨上那颗小痣走了神。后来我们配合得意外默契，他的声音经过电流加工后更低沉，念我写的稿子时总在句尾微微上扬，像偷偷藏了个笑。
月考成绩出来那晚，我在空荡荡的广播室对着稿子发呆。他突然推门进来，递给我一杯热可可。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滚下来，在他虎口烫出淡红的印子。他说"你作文里那个比喻很美"的时候，我忽然发现这个理科总是年级第一的学霸，原来会认真看每期校报的文艺版。
第一次被陈桉救下的时候，我其实很狼狈。
那天我抄近路走小巷，结果被一个混混跟着。我攥着手机的手一首在发抖。就在我快要哭出来的时候，眼前窜出来一个身影，二话不说，拽着我的手腕就跑。
陈桉。
不知跑了多久，耳边呼啸的风总算停了。
"没事吧？"他喘着气问我，声音比平时低沉。
我摇摇头，眼泪却不受控制地往下掉。他手足无措地站了一会儿，突然拽起我的手腕："走，先去便利店。"
便利店的灯光很亮，照得我脸上的泪痕无所遁形。他买了一包纸巾，笨拙地帮我擦眼泪，力道大得差点蹭破我的脸皮。
"轻、轻点......"我小声抗议。
"啊？哦！"他立刻放轻动作，指尖小心翼翼地避开我发红的眼眶，"这样行吗？"
我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他松了口气的样子，让我莫名想笑。
第二次被小混混跟着时，从前方突然走出的陈桉像是让我看到了光，没等他反应，我拽着他的手就拼命向前跑，一首等到拐进一个巷子。黑暗里，我能感觉到他的手心全是汗，却把我握得很紧。 拽进转角时太用力，我的发绳勾在他衬衫纽扣上。黑暗中我们的呼吸交错成网，他心跳快得像要撞碎肋骨
"别怕，"他压低声音说。
我点点头，却控制不住地发抖。巷子外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我下意识往他怀里缩了缩。
然后，毫无预兆地，他抱住了我。
这个拥抱很笨拙，他的下巴磕到了我的头顶，校服上的洗衣粉味道扑面而来。可他的心跳声透过胸膛传来，又稳又重，奇迹般地让我平静下来。
"没事了，"他说，声音闷闷的，"有我在。"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这样的拥抱，这样的承诺，会让人产生多少不该有的期待。
可我还是偷偷攥住了他的衣角，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他的怀抱，比我想象中还要温暖。
后来他送我回家的路上，路灯把我们影子拉长又缩短，他忽然说："你头发上有片银杏叶。"而我的耳尖比秋天的枫叶还红。
他高考后的那场告别聚会，啤酒泡沫溢出来沾湿他的指尖。我头脑一时发热说"你要等我"，他揉乱我刘海的手突然停顿，掌心温度透过发丝烫到头皮。
高三那年，我像疯了一样学习。
凌晨西点的台灯，堆成山的试卷，手指上磨出的茧——我把所有力气都押在了高考上。因为我知道，如果考不上那所大学，我和陈桉之间，就真的只剩下"学长"和"学妹"的关系了。
高考前最后一个星期，我突然变得叛逆起来。
明明知道学校明令禁止带手机，可我还是偷偷把小灵通塞进了书包。晚自习结束后，我躲在被窝里，屏幕的蓝光映在脸上，手指在小小的键盘上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发了一条简短的邮件给他：
"陈桉，我有点害怕。"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我的心跳快得像是要冲破胸腔。我盯着屏幕，生怕错过任何回复，又怕他真的回复。
不到五分钟，手机震动了一下。
"怕什么？你可是宁嘉。"
我盯着这行字，突然鼻子一酸。他还是这样，永远用最轻描淡写的语气，说最让我安心的话。
我又发了一条："万一我考不上呢？"
这次他回得很快："那我就在大学门口等你，等到你考上来为止。"
我咬着嘴唇，眼泪差点砸在屏幕上。这个笨蛋，明明知道这种话说出来，我就更没办法放弃了。
最后，我回了他一句："……你等着。"
然后迅速关掉手机，塞回枕头底下，心脏还在狂跳。
那晚之后，我像是被注入了某种执念。
高考那天，走进考场前，我抬头看了看天空，忽然想起陈桉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宁嘉，你拼命努力的样子，比太阳还耀眼。"
我握紧笔，在心里默默回答他：
"陈桉，你等着，我马上就来。"
大学报到那天，眼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学妹，我来帮你吧！”
行李箱轮子碾过落叶的声音，像命运齿轮终于严丝合缝。
在新西兰的婚礼策划书里，我夹了张高中广播站的合影。照片里他正在调麦，而我偷看他的眼神被永远定格。飞机开始下坠时，他把我护在身下的姿势，和当年在小巷里如出一辙。
最后时刻我摸到他无名指上的戒指，金属被体温焐得发烫。恍惚间听见杨晴晴得意洋洋的声音："看吧，我的占卜从来不会错——"
陈桉，
我好开心。
下辈子，
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