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在何处

第一百零四回:幻纱淬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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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君在何处
作者:
古灵儿古灵儿
本章字数:
4682
更新时间:
2025-03-23

引文:

青瓷照夜墨洇霜,鹿印惊风烛影惶。

淬玉敢截童稚泪,一宫剑气破沧浪。

正文:

子夜的更漏声渗过雕花窗棂,徐安若独坐鎏金蟠螭灯下翻看着医书典籍。

忽有穿堂风掠过博古架,惊得青玉笔洗里半泓残墨泛起涟漪,她望着晃动的烛影,伸手去扶案头那盏掐丝珐琅烛台——这是顾凝霜上月从波斯商人手里得来的。

珠帘骤响,侍女秋月裹着夜露冲进来,鹿皮靴在青砖上踩出湿漉漉的印子。

她腰间悬着的玄铁令牌撞上紫檀案几,震得砚中墨汁泼洒在描金笺上。

“秋月?你怎么来了?你家小姐呢?”

徐安若指尖还拈着染朱砂的狼毫,就着晃动的烛光去翻那沓浸了墨渍的医书。

松烟墨的气味混着秋月斗篷上的冷梅香,在暖阁里氤氲成团。

“回圣女,我家小姐她去了无锡,栖云客栈的大小姐和二小姐出事了,主人她去调查情况。”

秋月话音未落,忽见徐安若腕间的翡翠镯子磕在阴沉木案角上。

那是三年前她们在秦淮河画舫上,顾凝霜用三颗南海明珠换的。

“什么?静澜和芷幽怎么了?”

徐安若霍然起身,广袖带翻的茶盏在波斯地毯上滚出暗色水痕。

窗外惊雷骤起,将她的侧脸映得煞白如宣纸,几缕青丝从累丝金凤簪中散落,随穿堂风扫过染墨的密函。

徐安若的回应与表现,恰如秋月心底所期许的那般。

在秋月看来,身为幻纱宫宫主,自当对这宫中诸事上心,断不能仅仅占着宫主的尊位,却将一应繁杂事务都撂给杨柳掌门与自家主人凝霜去操持。

说起这幻纱宫,本是顾凝霜的家宅产业。

遥想当年,顾家在扬州城亦是名门望族,这顾凝霜身为顾家大小姐,自幼养尊处优,琴棋书画、武艺兵法皆有涉猎。

早年时,顾凝霜与兄长顾凝烨,一同拜入清风门胡玄清的门下潜心修习。

彼时的胡玄清,仿若能掐会算的世外高人,他预见那李善长日后恐遭厄运,待悉心教授完李文钦与十七后,便从此闭门谢客,不再收徒。

回到清风门后,更是毅然解散门派,自此逍遥江湖,云游西海去了。

顾凝霜与兄长学成归来,兄长顾凝烨一心扑在生意场上,常年奔波在外,顾家那深宅大院,便自然而然地交到了顾凝霜手中。

洪武十七年,江湖波谲云诡,朝堂之上的风云变幻仿若一只无形的大手,剧烈地搅动着江湖这潭深水。

一时间,各方势力重新洗牌,局势动荡不安。

顾凝霜的家产,在这乱世之中也未能幸免,险些被那贪婪的贼人抢夺而去。

幸而有杨柳与杨小枫,率领着聚义堂一众热血兄弟及时赶到,拼死厮杀,方才帮顾凝霜保住了这祖辈留下的基业,使其免遭覆灭之灾。

彼时的顾家大宅,在历经这场惊心动魄的变故后,为求自保,也为了顺应江湖潮流,顾凝霜索性将其改名为幻纱宫,自此开启了一段全新的江湖传奇。

宫墙之内,故事继续演绎,恩怨情仇、家国大义,皆在这一方天地中徐徐展开。

青瓷烛台上积满的烛泪突然爆出灯花,秋月伸出的手悬在半空,指尖还沾着徐安若袖口熏染的苏合香。

窗外雨丝斜打进槛窗,打湿了案头那卷未批完的漕运密报,墨迹在宣纸上洇成诡异的罗刹面具。

“宫主,您别担心。”

秋月攥住徐安若冰凉的腕子,虎口处的老茧蹭过翡翠镯子内壁——那是常年握刀留下的印记。

徐安若猛地抽回手,缠枝莲纹的广袖扫落青玉笔洗,溅起的墨汁在波斯地毯上绽出墨梅。

“秋月,小枫怎么还没回来?”

她指尖掐进紫檀木案几的雕花纹路,翡翠镯子与阴沉木相撞的声响惊飞了梁上宿燕。

秋月后退半步,鹿皮靴踩在泼洒的茶渍里,发出黏腻的声响。

她望着徐安若散落的青丝间晃动的累丝金凤簪。

“宫主,您莫再忧心,快些歇息吧。如今江湖不太平,各方势力都冲着幻影门来,护法们正全力应对,您可不能倒下,不然会让护法们分心的。”

廊下铁马被疾风撞得叮当作响,秋月鹿皮靴上的泥渍在青砖上拖出蜿蜒水痕。

她退至门边时撞翻了鎏金烛台,滚烫的蜡油溅在波斯毯上,与先前泼洒的墨迹融成暗紫色瘢痕。

门扉开合间涌入的雨丝扑灭了两盏落地宫灯,霎时暖阁内只剩博古架上那尊青铜错金貔貅的眼窝泛着幽光。

“说什么呢?出去!”

星澜的呵斥声撞上雕花梁柱反弹回来,惊得梁间燕子撞破窗纸遁入雨幕。

她手中提着的六角琉璃宫灯在门框上磕出裂痕,细碎的光斑落在徐安若散开的裙裾上,像撒了把淬毒的银针。

秋月退至廊下时,鹿皮靴踩碎了檐角跌落的雨帘。

她望着自己映在水洼里的倒影被雨点击碎,忽然想起去年腊月凝霜教她使剑时说过的——剑气过处,连月光都要碎成齑粉。

星澜转身时鬓间累丝银簪勾住茜纱帐,扯落半幅鲛绡。

她望着徐安若立在雕花长窗前的背影,广袖上银线绣的流云纹在暗夜里泛着冷光,恍若当年顾宅屋檐下的冰凌。

“宫主……”

话音未落,徐安若抬手的动作惊动了腕间翡翠镯,碧色流光掠过案头那盏掐丝珐琅烛台,将“幻纱宫”匾额上第三道刻痕映得纤毫毕现。

徐安若指尖抚过窗棂上龟背纹,雨丝顺着她的袖口爬进缠枝莲纹的刺绣里。

“星澜,你无需多言。”

徐安若微微扬起下颌,目光中透着坚定,“如今这城内己连发数十起儿童失窃之案,此乃丧尽天良之举,绝不能再让无辜孩童惨遭毒手!当下,幻纱宫与幻影门上下,皆唯我命是从。”

言至此处,她双眸凝视星澜,语气陡然冷峻:“我命你即刻传令下去,幻影门全员以及分散于江湖各地的势力,务必时刻留意当地孩童安危,但凡遇有那偷、抢、骗儿童的恶徒,无需犹豫,当场诛杀!”

稍作停顿,徐安若缓了缓神色,继而又道:

“再者,门内产业繁多,遍布江湖,树大招风,难免遭同行觊觎、暗中使坏。

当务之急,要先清查门内诸事,清扫自家‘炉灶’,揪出暗藏的‘小人’,切不可与当官的或是任何权贵有所牵扯,莫让生意沾染上官场的腌臜气。

要知道,咱们行得正、坐得端,不惹事,但也绝不怕事!”

说罢,她负手而立,身姿挺拔,仿若己在心中勾勒出应对江湖风雨的磅礴蓝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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