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街上的行色匆匆的路人们,萤火一只手撑着下巴,趴在窗台上欣赏外面的景色,陷入沉思。
她空出来的那只手握着一张牌,时不时抛飞又接住,抛飞又接住。
在那位叫克罗图的青年道别后,她在楼下找到了柜台,开好房间,顺利拎包入住。
老实说,这家店还算不错,设施虽然有些陈旧,好在都能够正常使用,还有侍者帮你打热水,非常的人性化。
那张黑牌高高飞起,在空中旋转数圈后落下,被两根骨节分明的手指精准夹住。
灌注魔力,一道微光闪过,在萤火的视线里,楼下的行人们霍然镀上一层蔚蓝。
那是他们的灵魂。
“果然,我之前看到的都是被收藏家禁锢的灵魂,现在可以确定死神牌能让我看到灵魂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接触。”
回想着不久前和收藏家接触的细节,萤火一边感受着发胀的脑袋,一边推理死神牌的能力。
她并没有忘记死神牌周期性吸引灵体的负面效果。
如果再一次吸引到了收藏家,她可不敢确保还能重现上次的操作,就连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问题。
抛开收藏家不谈,其他的稍微强大一点的,成型的灵体也不是萤火能面对的。
除非扔掉这张牌……不可能的。
所以,为了能够抵抗接下来的未知危险,她必须挖掘出死神牌深埋的能力。
目前了解到的是:视察灵魂,为武器附魔,能对灵魂造成伤害的波纹,以及老头子说的死者复苏与占卜。
黑牌再一次被抛起,连同萤火的思绪一起。
“这些行人的灵魂的亮度都不一样,相对较亮的人气色看起来就好一些,也许我还能靠这个给人看病?”
“占卜……我还能理解,但死者复苏该怎么用啊?也许我该去买几个被封印的灵体拿来做做实验?但是好贵,一只就顶的上我卖十瓶药了。”
“嗯……可以当作备用方案,等在城里租好房子了,炼金也得跟上,啧,还要买器具,这又是一笔开销,不行,药剂得涨价了。”
“卖多少金镑好呢?金镑……”
一想到这个名词,萤火的内心突然咯噔一声,拍着窗台立马起身,看向了自已放在桌前,被打开的手提箱。
自已还剩多少金镑?
从一个月以前萤火就选择性遗忘了这个问题。
购买子弹,给卡布预定的车费,办理证件的费用,还有吃穿住行……
越想越多,越想萤火的心就跳的越快,她几乎是冲一样的姿态扑向了自已的手提箱。
用最快的速度从换洗的贴身衣物下方抽出一个小盒子。
轻轻打开,在带着清香的木板上,背面刻有龙蛇花,正面刻有不同数字的金币静静地躺在那里,闪耀着迷人的光辉。
已经要见底了。
摆出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萤火小心翼翼地将小盒子里所剩不多的金镑倒在掌心,清点一番。
还剩15镑3先令16便士。
这就是萤火目前仅剩的家当。
这可能是贫民窟那些拾荒者近一年的收入,看上去还算可观。
但接下来,萤火还得租房子、购买炼金器具、购置衣物,还得节省出魔药材料的钱。
“人生不易啊。”
长叹一声,萤火又拿出几枚面额较小的金镑,将剩下的金镑收回小盒子,放回原处。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打断了她的沉思。
这个时间和地点……又有谁会来拜访自已?萤火将死神牌放回口袋里,拿起桌上的左轮背在背后,起身走向门口,警惕防备。
在里恩家遭遇的袭击让她多留了个心眼。
打开房门,微微向后仰起脑袋,萤火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不由地松了口气,有些好笑地开口道:“车夫?你怎么在这?”
敲门的人正是逃亡路上曾和萤火待在同一辆马车上的车夫,卡布的手下。
萤火忽然回忆起,在分别后,车夫是进入了巨壁内部才对,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不禁开始怀疑车夫的真实性。
放松的心又一次提起,她微笑着以平常闲聊的语气问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小姐,您叫我查尔就好。”
查尔憨厚地笑了笑,侧过身体,显露出身后被遮挡住的人影,解释道:“是她带我过来的。”
“她告诉我只要2便士就能带我找到您。”
在他身后的,正是向萤火提供过“借位”服务的那名少女。
此刻这名少女埋低脑袋,专心致志地玩弄掌心的便士。
直到她感觉到萤火的注视,抬起头来,与她对视,礼貌性地打了个招呼:“下午好。”
“你在跟踪我?”
萤火眯起眼睛,毫不客气地开口,冷声质问道。
拿着左轮的右手已经悄然打开枪拴,如果眼前的少女有任何异动,她都会在第一时间选择扣动扳机。
“话可不能这样说。”那名少女讪讪一笑,缓缓举起双手。
“像您这么美丽的小姐,还是相当吸引人注意力的。”
“我只是恰巧看到您往黄金海岸酒店的方向行进而已,至于门牌号,我告诉前台的侍者我是你的朋友,然后……”
萤火沉默了片刻,点点头,算是对这一番解释的认可。
她的确没有从眼前这人身上感觉到恶意。
“客人以前没来过这家酒店吗?那您应该不知道这家酒店不提供清洁用品吧。”
见对方注意力下降,她踮起脚尖,又开始不安分地打量房间内的设施,张望着笑道:
“要不要买一盒洁牙膏?对洁白牙齿很有效果喔。”
“女孩子要保持美丽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尝试着做起了买卖,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一个灰色小盒子,上面还印刷着米粒大小的说明文字。
“不用。”萤火简洁地拒绝了,学了三年的炼金术,药剂没做出来多少,乱七八糟的冷门知识倒是了解的挺多。
这种低端洁牙膏制作起来并不困难,只是简单地把草木灰和盐按照固定比例装在一起,混合均匀,顶多添加一点染色剂,清洁的作用相当有限。
“那这块肥皂……”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对上萤火冰冷的目光,非常懂事地闭上嘴,吐了吐舌头。
“你呢?找我有什么事?”萤火看向站在一旁,一直保持安静的查尔。
“是老板让我来找您的。”查尔有些拘谨地开口,“他现在还在忙着和其他老板做生意,让我转告您一件事。”
卡布?他还活着啊,这么看来收藏家杀人效率似乎比我预想的还要慢,或者说他运气好?萤火回想了一下在分开时的场景,心里打趣着。
“关于您留在马车上的东西,明天他会亲自送过来,不必担心。”
车夫指的是萤火因不便搬运而留在马车上的等身镜。
“好的,我知道了,请向卡布转达我的谢意。”萤火微微颔首,礼貌地回复道。
亲自过来……还真是够闲的,也对,他说过这是今年最后一次出城了,所以就有足够的时间来探寻我身上的秘密了?
不知道拉尔斯和车夫给卡布吐了多少信息……之前说好了要保密,但毕竟是他手底下的人,我也信不过。
萤火放下拿着左轮的右手,当着车夫的面插在腰间,转身走入房间深处。
刚走出两步,她突然记起自已还未关门,一转头,发现车夫还站在门口处,直勾勾地盯着自已看。
“还有什么事吗?”萤火故意开口询问,装作疑惑的样子。
她可太懂那种眼神是什么意思了。
“不怪他,谁让我这么漂亮呢。”萤火的心中浮现出略带些自恋的想法。
刚和老头子认识不久的时候,他也是这么看自已的。
“我是教你炼金!不是教你炼铜!”
一想到老头子说过的话,萤火的脸上就忍不住泛起笑容,又在眨眼间压了下去。
“啊?哦!是,是还有一件事。”听到萤火的询问,车夫立马缓过神来,发觉自已似乎不太礼貌,有些尴尬的补充道:
“我今晚也住在这里,就在走廊尽头的房间,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您可以找我。”
他说着,指了指右手边,迈动腿脚快速离开了。
……
回到房间,萤火关上窗户,看了一眼渐黑的天色,重新穿好灰袍,拿起钥匙离开了房间。
到吃饭的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