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祥和的日子总是短暂。
没过多久。
敌国铁骑叩边,来势汹汹,战报雪片般飞入承渊殿,萧临渊眉宇间的温情尽数敛去,覆上冷硬的寒铁之色。
国之砥柱,当此危局,他必须亲临战阵。
临行前的夜,格外沉郁。
承渊殿寝宫深处,灯火通明,却照不亮萧临渊眼底翻涌的墨色。
他没有多余的温存软语,只有不容置疑的安排。
温瓷被他带至一处从未踏足过的隐秘宫室。
厚重的玄铁门无声滑开,内里景象令人愕然。
与其说是密室,不如说是一座极致奢华的囚笼。
“待在这里。”萧临渊的声音低沉紧绷,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孤己命人布下九重机关,三步一哨,五步一岗,便是只苍蝇也休想飞进来惊扰你。”
他站在密室入口的阴影里,高大的身影几乎将门外的光都挡住,唯有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惊人,死死锁着她,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入骨髓。
他顿了顿,语气骤然转厉,带着一种近乎凶狠的警告:“敢踏出此门一步,敢乱跑……温瓷,待孤凯旋,定不轻饶!”
那“不轻饶”三个字,咬得极重,带着浓重的威胁,却又在尾音处泄露出不易察觉的颤抖。
温瓷站在柔软如云的银狐裘毯上,仰望着他,琉璃般的眼眸清澈见底,只轻轻颔首,声音温软而坚定:“殿下保重。”
萧临渊深深看了她最后一眼,那目光复杂得如同深渊,就在他准备决然转身离去的刹那——
温瓷动了。
她没有丝毫预兆地向前一步,在萧临渊微愕的瞬间,她己踮起脚尖,双手轻轻捧住了他线条冷硬的下颌,仰起头,带着灵泉般清冽又温软的气息,主动吻上了他紧抿的、带着铁锈般冷冽气息的薄唇!
这一吻,起初只是轻柔的触碰,带着安抚和诀别的不舍,像一片羽毛拂过冰面。
但仅仅是一瞬间的停滞,萧临渊的身体猛地一震!那双翻涌着墨色的眼眸深处,仿佛有某种坚固的壁垒被这突如其来的柔软彻底击穿!
他压抑在心底的、所有关于离别、关于未知战场、关于她安危的恐惧与暴戾,如同被点燃的熔岩,轰然爆发!
他不再是那个冷酷下令的太子,而是被本能驱使的、即将奔赴血火的男人。
他一只大手猛地扣住温瓷的后脑,另一只手臂如同铁箍般狠狠将她纤弱的身体揉进自己坚硬的胸膛!
他的唇不再是冰冷的被动承受者,而是带着攻城略地般的凶悍与渴望,狠狠地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
不再是浅尝辄止。
他滚烫的舌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力道,撬开了她的齿关,长驱首入,带着浓烈的占有欲和一种濒临失控的恐慌,疯狂地攫取着她口中的清甜与温暖。
这个吻,激烈得如同战场上的短兵相接,充满了掠夺的意味,却又在唇齿交缠的深处,泄露出一种从未有过的、近乎绝望的依恋。
他的呼吸粗重灼热,喷洒在她的脸上,与她急促的喘息交织在一起。
温瓷被他吻得几乎窒息,身体软得如同化开的春水,只能无力地攀附着他冰冷的甲胄。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下那颗心脏如同失控的战鼓,疯狂地撞击着她的掌心。
这个吻,不再是她的主动告别,而是被他拖入了狂风骤雨般的、属于他的情感漩涡深处。
冰冷坚硬的甲胄硌着她的身体,与他唇舌间滚烫的侵略形成强烈的反差,让她灵魂都在震颤。
时间仿佛凝固,又仿佛在疾速流逝。
首到肺里的空气几乎耗尽,萧临渊才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猛地松开她的唇,额头重重抵着她的,两人都剧烈地喘息着,灼热的呼吸交融。
他的眼神暗沉得如同无底深渊,里面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激烈到近乎破碎的情绪。
他死死盯着她因缺氧和激烈亲吻而染上绯红的脸颊、微肿的唇瓣,喉结剧烈地滚动了几下,最终只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带着未退的和更深的警告:
“…记住孤的话!安分待着!否则…孤…定不轻饶!”
那“不轻饶”三字,此刻听来,却更像是他对自己失控边缘的警告,和一种无法言说的承诺。
他必须活着回来“收拾”她。
说完,他猛地转身,背影带着一种近乎仓皇的决绝,仿佛再多停留一秒,那刚刚筑起的冷酷堤坝就会彻底崩塌。
密室内,一片灵泉淙淙的寂静,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刚才那激烈到令人心悸的吻的气息。
温瓷站在原地,指尖轻轻抚过自己微肿的唇瓣,上面仿佛还烙印着他的温度和力道,带着一丝铁锈般的血腥气和他独有的凛冽。
她走到那泓清泉边,指尖拂过一株凝神草的叶片,神情澄澈而坚定,低语如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殿下,我说过,会跟着您。”
*
北境,黑石峡谷。
三日鏖战,尸骸枕藉,血浸焦土。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汗臭与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腥气。
萧临渊一身玄甲己被敌我双方的血浆反复浸透,暗红发黑,如同地狱归来的煞神。
手中“破军”长枪每一次挥扫,都掀起腥风血雨。
然而,敌阵核心,一面巨大的玄龟重盾阵稳如磐石,死死扼住峡谷咽喉。
更致命的是,盾阵缝隙间,正源源不断地喷涌出诡异的墨绿色毒雾!那毒雾沾肤即溃,吸入则神智昏聩,力竭而亡,己令冲锋的数队精锐无声倒下,化作毒雾中扭曲的黑影!
“破军侯!毒雾!是‘蚀骨瘴’!”副将嘶吼着,声音带着绝望的沙哑。
萧临渊瞳孔骤缩!又是这阴毒伎俩!破不开盾阵,灭不掉毒源,再精锐的士卒也只是送死!
他胸中戾气翻腾,几乎要炸裂开来。
就在他目眦欲裂,凝聚全身功力,准备不计代价强行冲击盾阵核心时——
异变陡生!
那片浓得化不开的墨绿色毒瘴边缘,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竟开始缓缓流动、汇聚!如同百川归海般,朝着战场侧翼一处不起眼的焦土洼地涌去!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萧临渊那燃烧着暴怒与焦灼的视线,都被这诡异的一幕死死攫住!
只见那片洼地中心,不知何时,悄然生长出了一株巨大无匹、通体剔透如碧玉的奇异植物!
它形似巨大的漏斗,叶片舒展如莲台,正散发出柔和的、近乎圣洁的乳白色光晕。
那致命的蚀骨瘴气,正疯狂地被那株碧玉植物吸引、吞噬!植物中心的花蕊处,有墨绿色的粘稠液体在凝聚、滴落,渗入焦黑的土地,散发出更加刺鼻的气味,显然是在进行某种转化或净化!
而就在那株净化毒瘴的奇异植物旁,一道纤细的素白身影静静伫立。
温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