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瓷迷离地侧眸时,扫到了他胸口处一道箭伤。
她认得出,那是足以致命的透骨箭造成的伤!位置险之又险,再偏上半分,便是心脉。
一股尖锐的心疼猝然攥紧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殿下……” 她伸出指尖无意识地朝那道疤痕探去,带着一种纯粹的心疼,“还疼吗?”
萧临渊握着她的手,不容抗拒地、狠狠地按在了自己赤裸的、剧烈起伏的胸膛之上。
“疼?” 他俯下身,灼热的气息带着一种危险的、令人心悸的磁性,“旧伤早就不疼了。”
他的唇几乎要贴上她的,“温瓷,你点的火……” 他握着她的手,在那滚烫的胸膛上用力按了按,让她更深切地感受那狂野的搏动,“烧的是这里。”
“既然是你点燃的,”
“也该你来灭。
萧临渊的话像带着倒刺的钩子,狠狠扎进她心尖最柔软的地方,又掀起燎原的燥热。
温瓷指尖微微蜷缩,想抽回手,却被他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按住,动弹不得,那力道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也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濒临爆发的渴望。
“殿下,您…您先放开我……” 她不敢首视他那双燃着幽焰的眸子,目光慌乱地落在他线条硬朗的下颌,又被他滑落的水珠烫得移开。
“放开?” 萧临渊低笑一声,“你闯入孤的战场,进了孤的浴桶,看了孤的伤疤,点了火就想跑?”
他非但没有松手,反而将她搂得更紧,让两人的身体在水中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温瓷,孤的东宫,孤的浴池,孤的……心房,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温瓷心神微微发着颤,被他风神俊朗的容颜晃得目眩,更被他一字一句的话语撩的春心荡漾。
“这处箭伤……” 萧临渊却忽然开口,声音里的侵略性褪去少许,染上一抹沉甸甸的暗哑,像是在揭开一道尘封的血痂,
“是当年在猎场,孤的‘好’三皇兄,亲手射的。” 他顿住,感受着怀中人身体瞬间的僵硬,继续道,每一个字都淬着冰,
“箭上喂了毒,毒虽解了,却伤了心脉附近的经络。自那以后,每逢阴雨,或是……杀戮过重,气血翻涌之时,心口便如万蚁噬咬,彻夜难眠。”
他将那段被至亲背叛、在生死边缘挣扎的阴暗过往,用最平淡也最残酷的语气撕开。
这不仅仅是在解释伤疤的由来,更是在赤裸裸地展示他内心深处最脆弱、最不设防的角落。
他将自己的“病根”和盘托出,如同献祭般放在她面前。
温瓷的心被狠狠揪紧。
她终于明白了他眼中那挥之不去的阴翳,明白了他在无数个深夜里独自承受的煎熬。
那不仅仅是一道箭伤,更是烙在灵魂上的背叛与孤独,心疼如同藤蔓疯长,瞬间盖过了所有的羞涩与慌乱。
她指尖无意识地、带着安抚的意味,轻轻着他心口那块滚烫的皮肤。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萧临渊的呼吸猛地一窒,喉结剧烈地滚动。他眼中最后一丝克制彻底崩断,幽暗的火焰瞬间燎原!
“所以,温瓷……” 他喑哑的嗓音如同被砂石磨砺,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掠夺意味,“你说过,孤的战场是你的归处。”
他低头,滚烫的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精准地攫取了她微张的、带着水泽的唇瓣。
“轰——!”
温瓷脑中一片空白,仿佛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唇上那霸道灼热的触感,和他胸膛里疯狂擂动的心跳,一下下,沉重地撞击着她的灵魂。
他的吻带着浴池的水汽,带着药草的苦涩清香,更带着一种压抑许久的、近乎绝望的占有欲,攻城略地,不容喘息。
不知过了多久,在温瓷觉得自己快要窒息晕厥时,萧临渊才稍稍退开些许。
他的唇依旧离她极近,灼热的呼吸纠缠着她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蹭着她的鼻尖。
两人都在剧烈地喘息,胸膛起伏不定。
水珠沿着他高挺的鼻梁滑落,滴在她同样湿透的睫毛上,又滚落脸颊。
他的眼眸深得如同不见底的漩涡,里面翻涌着尚未平息的欲念,还有一丝得偿所愿的餍足,以及更深沉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专注。
他看着她被吻得红肿水润的唇瓣,看着她迷蒙失焦的双眼,看着她绯红如霞的脸颊,喉间溢出一声低沉而满足的喟叹。
他抬起手,指腹带着薄茧,极其缓慢、极其珍重地抚过她微肿的唇瓣,拭去两人唇齿纠缠间带出的暧昧水痕。
那动作带着一种宣告主权的狎昵。
“归处……” 他沙哑地重复着,声音里带着一种奇异的、满足后的慵懒和不容置疑的占有,“从今往后,孤在何处,你的归处便在何处。”
“温瓷,是你主动来招惹孤的。”
“你跑不掉了。”
*
“小姐,此次太子凯旋归来,奴婢又有了关于太子和那位圣女的事情,听说她不知怎么的也跑去了前线,还帮了太子大忙。”
苏玉瑶捻花的指尖微微一顿,随即不屑嗤笑,“就凭她?”
她才不信呢,温瓷不去帮倒忙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帮上大忙?
“还有什么事,都说来听听?”
“听说之前那位温姑娘染了风寒,有些咳嗽。您猜怎么着?东宫传出来的消息说,太子殿下亲自守在小厨房里,盯着药罐子熬了足足两个时辰!
那药气熏得人眼睛都睁不开,殿下愣是半步没离开!药熬好了,他还自己先尝了尝温度,吹凉了,才小心翼翼地一勺一勺喂到温姑娘嘴边!
天爷啊,那可是太子!是亲手拧断过叛将脖子的太子殿下啊!”
“哐当!”苏玉瑶手边的茶盏被她失手扫落在地,温热的茶水泼了一地,瓷片碎裂的声音格外刺耳。
她猛地站起身,脸色由最初的惊愕转为难以置信的煞白。
亲自熬药?吹凉?还……尝药温?
她胸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闷得几乎喘不过气。
碧桃吓了一跳,这才发现苏玉瑶脸色难看得吓人:“小、小姐?您怎么了?”
苏玉瑶没有理会她,只是死死盯着窗外,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还……还有什么?”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
碧桃缩了缩脖子,有些害怕,但还是把听来的最炸裂的消息说了出来:“奴婢还听说……听说太子殿下有令,允准温姑娘在东宫无旁人之时,首呼其名‘临渊’……”
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敬畏,“这可是天大的恩宠!连……连当今圣上,都不曾这般首呼过殿下的名讳啊!”
“临渊……?”
苏玉瑶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让她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前世,她耗尽心力,换来的永远是那个冰冷疏离、带着绝对权威的“殿下”二字。
她曾以为那是天家的规矩,是萧临渊刻在骨子里的冷硬。原来……原来规矩和冷硬,只是对她苏玉瑶的!
“不可能……”她失神地摇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假的!都是假的!他明明是个冷血无情的怪物!是杀人不眨眼的修罗!他怎么可能会……”
那些画面不受控制地在脑中翻腾、亲手熬药尝药、甚至允许首呼其名!每一桩每一件,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前世那些卑微、屈辱、恐惧的记忆上,发出嗤嗤的、令人作呕的焦糊味。
巨大的荒谬感和尖锐的刺痛感交织着,几乎要将她的理智撕裂。
前世她在他眼中,究竟算是什么?一个用来应付婚约、随时可以弃如敝履的物件?一个连名字都不配让他记住的蝼蚁?
而那个南疆来的女人,凭什么?!
凭什么能得到他的殊荣?凭什么能让他放下身段亲尝药汤?凭什么能拥有那连皇帝都未曾拥有的、首呼其名的特权?!
这些……这些前世她连做梦都不敢奢望的温柔、体贴、独一无二的尊荣……
“这些……这些本该是我的!” 苏玉瑶猛地捂住心口,那里像是被无数只毒虫疯狂啃噬,剧烈的嫉妒和汹涌的悔恨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她彻底淹没。
她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眼中布满了猩红的血丝,声音凄厉尖锐,带着绝望的嘶喊,“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是她?!为什么不是我——!”
她精心策划的重生,她以为逃离了地狱的庆幸,在这一刻被这些惊雷般的传闻炸得粉碎。
她以为自己甩掉了枷锁,却猛然发现,那枷锁里锁着的,竟是她从未得到过、也永远失去的……珍宝。
碧桃被苏玉瑶状若疯魔的样子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瑟瑟发抖:“小姐!小姐您别吓奴婢啊!奴婢……奴婢再也不乱嚼舌根了!”
苏玉瑶却仿佛听不见,她踉跄着后退两步,背脊重重撞在冰冷的雕花窗棂上。
悔恨,如同剧毒的藤蔓,瞬间缠绕了她的心脏,勒得她无法呼吸。
那名为“本该属于我”的毒药,正从心底最阴暗的角落,疯狂地滋生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