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庄的蝉鸣裹着桃香漫进驿站时,电影《双生桃》的杀青宴正摆在前院的桃树下。
苏婉容穿着月白棉麻裙,发间别着枚银质桃簪——是林砚秋昨晚用桃木雕的,说是“戏外也要有戏里的韵味”。她端着青瓷碗给客人盛桃胶羹,目光扫过满院的“桃”元素:竹编的桃篮装着刚摘的水,木牌上写着“桃胶解腻,桃酒助兴”,连小桃的肚兜都绣了朵并蒂莲(是她偷偷求老绣娘加的)。
“阿颖姐!”穿汉服的姑娘举着手机跑过来,“能给您和林老师拍张合影吗?我们‘双生桃’后援会的姐妹都想看看‘戏里戏外’的您俩!”
苏婉容刚要应,林砚秋从厨房探出头:“拍可以,但得让小桃当花童!”他手里端着刚出锅的桃花酥,油纸包上还沾着芝麻,“这丫头非说要给‘阿娘’戴她新编的草环。”
小桃立刻举着根草茎跑过来,草环上串着三颗晒干的桃核——是她从去年埋下的桃核里挑的最圆的。“阿娘戴这个!”她踮脚把草环往苏婉容脖子上套,“周奶奶说,这是‘桃枝编的幸运符’!”
傍晚的杀青宴热闹得像锅煮沸的桃胶羹。
导演举着酒杯站在桃树下,身后是挂满照片的“电影回忆墙”:有苏婉容穿戏服教小桃刻桃木的侧影,有林砚秋蹲在地上帮小桃系歪掉的鞋带的抓拍,还有去年冬天他们在驿站门口挂灯笼时,被游客偷拍的“背影杀”。
“这部电影能成,全靠驿站的烟火气。”导演抿了口桃酒,“观众要看的不是‘戏文里的风花雪月’,是‘现实里的细水长流’。”他转向苏婉容,“对了,首映礼定在下周末,您和小林商量下,要不要带小桃去?”
“当然带!”苏婉容刚应完,小桃就扑到她腿上,“阿娘要穿那条月白裙!还要戴周奶奶送的桃核项链!”她指了指苏婉容颈间——那是周奶奶寄来的桃核串成的链子,每颗桃核都刻着“平安”二字。
林砚秋笑着给小桃剥了颗桃酥:“那爸爸呢?穿西装还是戏服?”
“穿戏服!”小桃掰着手指头,“阿爹穿靛青长衫,阿娘穿月白裙,小桃穿…穿小阿颖的戏服!”她拽着苏婉容的袖子晃,“阿娘,你答应教我扎头发的!”
首映礼前一天,驿站的小剧场里灯火通明。
苏婉容对着镜子别珍珠簪,林砚秋在旁边帮她调整戏服的盘扣。小桃趴在监视器前看彩排,嘴里念叨着:“阿娘要笑得像春天,阿爹要笑得像桃花,小桃要…要像小桃!”
“卡!”副导演举着喇叭喊,“小桃刚才的‘跑过桃树’太急,要像被蝴蝶追着才对!”他指了指窗外——几只白蝴蝶正绕着桃枝飞,“去,把蝴蝶引过来!”
小桃应了声,脱了鞋光脚跑出去。苏婉容笑着摇头,转头看见林砚秋正盯着戏服上的并蒂莲发呆。“在想什么?”她问。
“在想…戏里的柳砚秋第一次见苏婉容。”林砚秋指尖拂过戏服上的金线,“那时候他在后台,看见她踮脚够绣绷,发间的珍珠簪闪了一下。他说,‘这姑娘的眼睛,比我写的戏文还亮’。”
苏婉容摸了摸自己的发间——珍珠簪还在,和戏里的一模一样。“那你呢?”她问,“你看我的眼睛,亮吗?””
林砚秋突然凑近,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比戏文里的亮一万倍。因为…里面有我。”
首映礼当天,驿站的小剧场坐满了人。
大屏幕上,电影《双生桃》的片头缓缓展开——镜头从驿站的桃树摇起,穿过青石板路,停在“双生桃文化驿站”的木牌上。
苏婉容坐在第一排,看着屏幕里的“老年苏婉容”(自己饰)和“老年林砚秋”(林砚秋饰)在桃树下挂灯笼,眼眶渐渐发热。镜头切到青年版,小桃饰演的“小明兰”扑进“青年苏婉容”(新人演员饰)怀里,那股子娇憨劲儿,和现实里的小桃一模一样。
“阿娘,看!”小桃拽她袖子,“那是爸爸写的婚书!”
屏幕里,“柳砚秋”(林砚秋饰)握着狼毫笔,笔尖在婚书上晕开墨点。现实里,林砚秋悄悄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椅背传来。
电影放到最后一幕时,镜头切到现实中的驿站——此刻的苏婉容、林砚秋和小桃正站在桃树下,和戏里的“他们”同框。
“从前戏文里的遗憾,都在现在的烟火里圆了;
从前要等三世的桃枝,现在就在眼前开花。”
林砚秋的声音通过音响传出来,苏婉容转头看他,发现他眼里有星星在闪。小桃举着桃核项链,奶声奶气地跟着念:“圆了…开花…”
散场时,观众们围在驿站门口不愿走。有位白发老奶奶抹着眼泪说:“我年轻时也看过柳砚秋演的戏,那时候他在台上唱‘愿逐春风到洛城’,我在台下哭湿了帕子。今天才明白,他唱的不是戏文,是心里的盼头。”
周奶奶的孙子举着相机跑过来:“苏老师!我们台湾的桃树结果了!”他点开视频,镜头里,一棵两人合抱的桃树上挂满了青果,“奶奶说,等桃子红了,要请您和林老师去看!”
苏婉容接过手机,看见视频最后,周奶奶对着镜头笑:“姑娘,我梦见老周了。他说,他在驿站的桃树下,等我们一起吃桃子呢。”
深夜,苏婉容靠在林砚秋肩头翻戏本。扉页上,柳砚秋的字迹依然清晰:“愿戏里戏外皆成圆满。”
窗外飘来若有若无的桃香,混着晚风里的蝉鸣。小桃的房间里还亮着灯——她抱着那本《双生桃》古本,正用彩笔在空白处画桃树,边画边念叨:“这里要画阿娘的珍珠簪,这里画阿爹的翡翠镯,这里…画我们三个人的桃核项链。”
“阿颖,”林砚秋轻声说,“你说…我们算不算在写新的戏文?”
“算。”苏婉容摸了摸颈间的桃核项链,“不过这次的戏文里,没有‘等三世’的遗憾,只有‘现在’的甜。”
林砚秋吻了吻她的发顶,窗外的月光漫进来,照在茶几上的星坠和翡翠镯上。它们轻轻相碰,发出细碎的清响,像极了冰下桃花绽放时,花瓣落在泥面的声音——那是三世的回响,更是每一刻都在进行的、鲜活的、温暖的“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