瞒天过海……连木槿嘲讽的扯扯嘴唇,将一束探照灯打在霍琛尧身上,让他犹如踏在一方万丈光芒的道路上。
隔着几百米,霍琛尧依稀感觉到了那束清冷的目砰光,他缓缓抬起头,望向哨楼。
只有一个人形轮廓,霍琛尧却一眼认出,那是穿了一身军装的连木槿。
他握着缰绳的手猛地一紧,不由自主的僵住了身体。
李凯瞅准了机会,悄无声息的划动了扳机……
“少帅小心!”
杨副官看到大喊了一身向前扑过来,两声枪响,有人从侧面打中了李凯的手腕,他的子弹便贴着杨副官的头皮划过去。
真是有惊无险!连木槿在远处也紧张得呼吸急促。
又是一声枪声,李凯胸口开了花,他不敢置信,应该是孙建成所有人不敢置信,盯着李凯身边的亲信元忠。
元忠面无表情走到霍琛尧面前,立正,敬礼,报告了李凯种种叛变的罪行,还呈报了他勾结扶桑人进行鸦片买卖的大量罪证。
李凯摇摇欲坠,想起第一次见元忠,他被扶桑人打得半死,他看重了元忠这张稳重隐忍的脸,出手相救。
“原来,你在六年前就……噗……”
李凯一口血喷出,倒在了孙建成脚下。
瞪着双目挂着自嘲的神情,似乎对孙建成说:我先走了,阴间路上等你!
孙建成下眼皮猛地痉挛抽搐,他绷紧了身体。
霍琛尧六年前布局,就是说明他早就怀疑他们了。
或者说,他己经查到了六年前的伏击真相。
霍琛尧冷冷的扫过军队,目光落在孙李将士的身上,声音宏亮又如雷霆般干脆凌厉:
“我完全有机会一路歼灭你们,但是只要有我霍琛尧一天,霍家军绝不自相残杀!
你们若想继续为国效力,留在霍家军;
若要回家,每人领十块大洋登记退役。
明日我会在司令部的校场公开前督军遇刺的真相。
我知道你们昔日都是跟着我大哥出生入死的兄弟,你们之所以跟着孙建成叛乱,也是憋着一口气。
若你们想要知道真相,明日早晨十点!”
“我们相信少帅!我们愿将功补过永远效力霍家军!”
有人带头,立刻一呼百应,又有人朝天放了一枪:
“少帅!少帅!……”
几十万大军高亢的呼声震耳欲聋,响彻了津沽的天空。
突然,一束强烈的探照灯刷得探向天际,继而灭了。
又一束从左边打下来,一闪一灭之间,犹如一把利刃从天而降,继而又给人一种霍琛尧突然从天而降的视觉冲击感。
这一幕震撼了所有人,包括霍琛尧在内。
他忽而抿唇轻笑,也只有他的小妻子才能拿军用探照灯玩儿的跟魔术似的。
霍琛尧如一头睥睨天下的雄狮俯瞰众生,微微勾起的唇角显示出他此刻的心情。
眸光一闪,他瞥见哨楼上没有了女人的身影。
驾!霍琛尧的枣红马闪电般越过城门前的哨岗,风驰电掣的去追他的小妻子。
连木槿悄然离开,她心里乱的很。
六年的谋划,走一趟生死门,霍琛尧成了坐拥五省一市的华北少帅。
不,如今连华中都是他囊中之物了。
经过今晚,连木槿似乎看到了他的野心。
霍琛尧,绝不甘于一个督军之位,他有雄心壮志,足以金戈铁马踏江山。
可是,她这个不熟悉华夏历史的人都知道,华夏统一最后的执政党不是军阀,也不是国民军。
前世的她只知道那是一个出生工农军,从最基层走出来,经过烈焰炙烤后强大的政党,用了很短的时间让华夏跻入世界强国之列。
可是她能说吗?
她不敢说?
自从自己奇迹般的重生在连木槿身上,她突然懂了两个字‘变数’。
连木槿骑着马穿过一道道警戒线,看着持枪巡逻的士兵,他们穿着单薄的军服,在凌晨凛冽的寒风中却精神抖擞。
因为这几日霍大帅的原因,守城的将士几乎都认得她,少帅夫人!
也有不认得少帅夫人身份的士兵给她敬礼,因为她穿着少校的军官服。
看着那一张张因为胜利而喜悦的年轻脸庞,她便知道,对于霍家军来说,霍琛尧就是他们的信仰,无关乎国家兴衰。
而对她来说,亲人就是她的信仰。
她极度讨厌血腥、杀人。
以死解脱了前世的魔障,她不愿今生还要活在血雨腥风中。
突然,她听到身后传来疾驰的马蹄声,然后是守军们热烈的欢呼声:
“少帅万岁!少帅万岁!”
连木槿愕然的听着这句早己过时守旧的帝王称谓,看着冷风掀起霍琛尧的大衣,他还真如君临天下的帝王,气势不凡,鹰眸冷冽犀利……
也许是被连木槿脸上冷冷的嘲讽惊讶了,霍琛尧在她一丈之内停下了。
连木槿却调转马头双腿一夹,鞭子狠狠抽在马背上,顿时跑出了霍琛尧的视线。
这一刻,连木槿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不愿意,所以她不愿意再耗下去。
因为她害怕了,害怕有一天,她的心会驻在霍琛尧身上,再也挪不出一步。
身后马蹄声追上来了,连木槿不愿意这个时候和霍琛尧独处,她一策马头转向与司令部相反的江边小路上。
可惜她前世今生的马术,根本比不上霍琛尧驰骋沙场的马术。
他很快追上来与她并驾齐驱,眼眸漆黑如墨,在昏暗的路灯下愈发的闪亮。
“阿堇,快停下!”
连木槿不理他,继续策马疾驰,霍琛尧只能跟在她身旁。
突然枣红马长嘶一声,霍琛尧一跃而起落在连木槿身后,顺势紧紧抱住她的腰,一只手夺过缰绳,朝着另一条大马路上飞驰。
一气呵成的动作来不及让连木槿抗拒。
霍琛尧鞭策下的黑马几乎赶上跑车了,凛冽的寒风割的脸颊生疼,她睁不开眼睛,只能被迫的紧紧靠着霍琛尧的胸膛。
这时霍琛尧突然放慢了速度,连木槿立刻瞅准机会要跳下去,霍琛尧却比他快一步。
他双手提着连木槿的腰将她反转到自己面前,两人面对面的坐在一起。
“驾——”
一声得意的吆喝声,黑马又如闪电般飞跃,连木槿吼出喉咙的一句‘霍琛尧,你混蛋’立刻淹没在风中。
这样亲密的姿势,马背上又是那么颠簸。
她想要扯开距离,却要和霍琛尧面对面,只能尽量像后撅着屁股,却被霍琛尧向前一带,立刻又贴紧了他胸膛。
“别吹着风,会生病。”
头顶传来霍琛尧低哑沉迷的声音。
连木槿恍然,微微抬起头,瞧着他冒了胡渣的下巴,心头荡起一股难言的情愫。
原来他是怕自己吹了冷风……其实,他该细致的地方还是蛮细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