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别过来!”李西爷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后退。
后背重重地撞在了小翠家紧闭的朱漆大门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他想逃,可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不听使唤。
他想大声呼救,但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
他的哮喘,在这极致的恐惧下,发作了。
“我是李西爷!法租界的李西爷!”
他一边剧烈地喘息,一边从口袋里颤抖着摸出哮喘喷雾剂。
“你杀了我,你也活不了!
黄金荣不会放过你!日本人也不会放过你!”
他试图用自己的身份和背景来恐吓赵峰,这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赵峰的脚步停住了。
他站在离李西爷三步远的地方,冷冷地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黄金荣?日本人?”
赵峰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充满了无尽的嘲讽,
“你问问他们,敢不敢去我们兄弟的坟前,说这句话?”
“兄弟……”李西爷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
他仿佛看到了五年前,那些倒在血泊中,用绝望和怨毒的眼神看着他的弟兄们。
“我……我也是被逼的!我不想死啊!”李西爷涕泪横流,彻底崩溃了。
“阿峰,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你放我一马!
我给你钱,我给你很多很多钱!我把我所有的一切都给你!”
“钱?”赵峰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枪,“我们的命,值多少钱?”
他没有再给李西爷开口的机会。
但他没有立刻开枪。
他收起了枪,从腰后,缓缓抽出了那柄跟了他多年的、寒光闪闪的匕首。
李西爷看到那把刀,瞳孔再次收缩。
他认得这把刀,这是当年在军中,赵峰用缴获的日军指挥刀的残片,亲手打磨出来的。
用枪,太便宜他了。
赵峰要用这把刀,亲手执行这场迟到了五年的审判。
“你……你要干什么……”李西爷在地,绝望地向后挪动着身体,裤裆处,一股骚臭的液体迅速蔓延开来。
赵峰没有理会他的哀嚎。
他一步上前,一脚踩住李西爷的手腕,手中的匕首,干净利落地划下。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响彻了整个弄堂。
李西爷的右手手筋,被齐刷刷地挑断。
那只曾经拿过枪、抱过女人的手,如今像一滩烂肉一样垂了下来。
“这一刀,是替阿贵还你的!”赵峰的声音冰冷如铁。
阿贵,是他们班里年纪最小的那个,死的时候,才十七岁。
不等李西爷从剧痛中缓过神来,赵峰的第二刀,又划向了他的左手。
“这一刀,是替石头还你的!”石头,是班里最壮的那个,为了掩护大家,一个人挡了十几发子弹。
接下来,是第三刀,第西刀……
赵峰的动作精准而残酷,每一刀,都伴随着一个他曾经兄弟的名字。
他没有伤及李西爷的性命,他只是在一点一点地,剥夺掉他作为人的尊严和一切。
弄堂里,只剩下李西爷杀猪般的惨嚎和赵峰沉重的呼吸声。
远处的阁楼上,林薇通过瞄准镜,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知道,赵峰需要这场仪式。
他需要用这种最原始、最血腥的方式,来宣泄积压了五年的仇恨,来斩断自己的过去,来完成一场彻底的蜕变。
当李西爷己经被折磨得不形,只剩下一口气时,赵峰终于停手了。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脚下这滩烂泥。
“现在,你可以去跟兄弟们谢罪了。”
他举起匕首,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刺入了李西爷的心脏。
“噗嗤——”
世界,终于安静了。
赵峰站在那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大仇得报的狂喜,并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到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无边无际的空虚。
他的人生,仿佛在这一刻,失去了所有的目标和意义。
就在这时,林薇的声音,如同鬼魅般在他耳边响起。
“东西放下,该走了。”
赵峰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他看到林薇己经从阁楼上下来,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他从怀里掏出那个牛皮纸袋,将里面的照片和货运单,散落在李西爷的尸体上。
这些证据,会将这起刺杀案,引向日本人的方向,引向一场帮派与日本人之间的黑吃黑。
“从后门走,快!”林薇催促道。
赵峰最后看了一眼李西爷那死不瞑目的脸,然后跟着林薇,迅速地消失在了弄堂的尽头。
就在他们离开后不到五分钟,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法租界的巡捕们,终于姗姗来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