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远深深地垂下了眼眸。
那两排浓密却此刻显得无比沉重的睫毛,如同不堪重负的蝶翼,在眼睑下几乎无法自控地细微颤动着。
每一次微不可察的抖动,都在他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上,投下一片深浓而虚弱的阴影。
这片阴影,像两道被强行拉下的沉重帷幕,隔绝了外界,也掩藏了他眼中最后一点残存的光。
他像是任命般,安静地张开嘴,咽下林雨晴用筷子递到她唇边的每一口食物——
温热的菌菇汤滑过喉咙,炖的软烂的排骨无需咀嚼便在舌根处化开。
没有咀嚼的欲望,只有吞咽的本能。
林雨晴握着雕花银筷的指尖轻叩碗沿,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张嘴。”
她的声音不高,语气中还带着一丝温柔。
程远顺从地张开嘴。
他垂着眼,专注于碗中袅袅的热气,仿佛那瞬间的凉意,只是冬日空气里一次不经意的造访。
只是没人看见,他藏在覆盖着厚重桌布下的双手,己经死死地攥成了拳头,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咔吧”声。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柔软的皮肉里,刻出几个渗血的凹痕。
剧烈的疼痛从掌心传来,成为他维持表面平静、对抗屈辱的唯一能做的。
他在用这自毁式的痛楚,在灵魂的荒原上,刻下一道道血淋淋的、证明自己尚未彻底死去的印记。
看着他温顺地咽下食物,林雨晴的眼中闪烁着一种幽邃的病态满足。
那光芒如同深渊里燃起的冷火,映照着程远麻木的脸庞,仿佛在欣赏一件由终于呈现出理想姿态的玩物。
她放下银箸,指若玉葱,指尖带着一丝微凉,轻柔地拂过程远的唇角,拭去那一点食物碎屑,动作优雅得像拂去花瓣上的晨露。
“你知道吗?”
她的声音轻如耳语,带着一种奇异的沉醉。
【没有啦】
“我真爱极了这样.......”
她的喟叹带着满足的颤音。
仿佛在书写中某种神秘的占有符咒,似乎这样就能完全占有他。
【大改】................
...................
“看着你只能张开嘴,等待着我送到你唇边...看着你依赖我,需要我,每一口食物,每一次呼吸,都由我给予...”
她的声音兴奋地发抖。
【没有啦】............
...................
.....................
“这样。”
她的吐纳几乎触碰到他耳廓垂落的弧度,温热的气息裹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馥郁,沉沉浮浮。
那声音轻软得如同沾满晨露的蛛丝,在寂静中飘荡。
它悄然落下,将他思绪中最后几缕游离的游丝,温柔地、却无比牢固地收束、钉住。
“你就完完全全只能依赖我了。你的生命,你的存在,你的一切...都只能系于我指尖。”
林雨晴的眼神缓缓聚焦,那令人心悸的漆黑深潭似乎重新凝聚,恢复了几分“人”的、虚假的波光。
餍足后的慵懒像一层薄纱,笼罩在她周身。
她优雅起身,动作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倦怠,玉足踩过冰凉的地板,蕾丝裙摆如同垂死的蝶翼般拂过程远脚踝上冰冷的银链。
她凑近餐桌,修长的手指拈起那柄雕花银筷。
那筷尖轻轻戳进排骨最软烂的缝隙里,暗红色的酱汁顺着筷身缓缓流下。
“你看,骨髓要炖到泛白才好吃。”
她又用筷子夹起一块炖得酥烂的排骨,暗红的酱汁裹着软烂的肉质,颤巍巍地悬在筷尖。
她的目光专注地盯着那块肉,她用筷尖和手指配合,将骨头都剔得干干净净,连一丝软骨都没有留下。
然后,她将那块只剩下纯粹的排骨,稳稳地夹起,递到了程远紧闭的唇边。
粘稠的酱汁承受不住重量, 一滴、一滴,沉重地砸落,在他苍白干裂的唇上晕开一小片温热的湿痕,沿着紧绷的下颌线缓缓下滑。
“来,再吃一口。”
“以后每一餐,我都会这样喂你。”
她继续说道,语气平淡。
这句话轻飘飘地落下,却如同无形的锁链,瞬间缠绕、勒紧了程远残存的自由意志。
她剥夺了他进食的自主权,如同剥夺飞鸟的羽翎,将他彻底钉死在“依赖者”的十字架上。
这不紧紧是喂养,而像是.......她以银筷为权杖,以软烂的肉糜为圣餐,宣告自己成为他生存唯一的源头。
她想要的,从来都不只是他的身体,或是欣赏他在疼痛中绽放的扭曲表情……
她想要的,是他存在的全部意义都只系于她一身。
是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他赖以生存的食物、他每一丝情绪、每一个念头……
她不是在囚禁一个人。
她是在以爱为名,以温柔为刑具,以喂养为锁链,进行一场浩大而静默的造神工程——
她将自己塑造成他唯一的神祇,而他存在的唯一目的与意义,便是成为她神座之下,那只被抽离了飞翔本能、被剪断了思考羽翼、只能仰赖她指尖滴落的“神恩”而存活、而存在的、独一无二的“永-生-金-丝-雀”。
“林……”
程远艰难地张开嘴,干裂的唇瓣摩擦出细微的声响,声音从喉间吐出。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块,胃里却翻涌着恶心。
“雨晴,我……我真的吃饱了……”
他的声音微弱,带着一种近乎摇尾乞怜般卑微的祈求,尾音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颤,泄露了他内心的无力感。
他试图将脸微微偏开,哪怕只有几厘米的距离,试图为自己濒临崩溃的感官争夺一丝喘息的空间,避开那悬在唇边的食物。
这微小的偏转,是他此刻唯一能做出的抵抗。
然而,这微不足道的偏移,却如同一颗石子,砸碎了林雨晴维持的平静湖面。
“诶?”
她的声音依旧轻柔,甚至扬起一丝带着困惑的无辜尾音。
“远哥哥才吃了小半碗呢。”
她微微歪着头,几缕柔顺的发丝随之垂落,轻轻拂过程远被锁链束缚、置于椅扶手上的手背。
然后,她突然毫无征兆地暴起!
那只原本只是搭在他腕间的手,深深抠进他腕骨上方早己被银链磨破的皮肉里。
紧接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攥住银链向后死命一拽。
“哐——!”
程远的身体如同被巨浪拍飞的破败木偶,脊背结结实实狠狠撞在坚硬的实木椅背上。
一股沛然巨力猛然撞来!
沉重的座椅如同被无形巨锤轰击,失控地向后滑退。
他只觉得一股蛮横的震荡瞬间贯穿了整个背脊,仿佛体内的骨架都在嗡鸣。
肺腑间的气流被这突如其来的暴力狠狠榨出,只剩下一声短促、喑哑的抽气,卡在骤然闭塞的喉头:
“唔——!”
眼前瞬间炸开一片刺目的金星。
“远哥哥是不是......”
她没有收回拽链的手,反而用那悬在程远唇边的筷子,轻轻敲打着他因剧痛而紧咬的牙齿。
“哒、哒、哒。”
雕花银筷的顶端每一次落下,都叩击在齿冠预定的点位。
“......不想让我喂你了?”
最后几个字,是贴着他因剧痛而大张着喘息的嘴唇吐出的,温热的气息带着嘲弄,喷在他惨白的脸上。
求生本能压倒了一切!
程远下意识地用尽残存的力气向后猛缩,试图逃离那近在咫尺的压迫。
“哗啦——铮!”
脚踝间的银链骤然绷紧。
粗糙冰冷的边缘深陷在旧痕交错的皮肤里,巨大的压强之下,一点细微的液体,如同被无形画笔蘸取,沿着苍白的肌理缓缓洇开一道蜿蜒的细痕。
椅腿与地板再次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我真的...饱......”
程远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试图像她解释这生理上真实的感受。
然而,他的话甚至没能完整地说完。
她的拇指按在他的嘴角,指甲的边缘掐进了他柔软的唇肉里,强行固定住他试图再次偏开的脸颊。
“张嘴。”
这两个字从她齿间挤出,带着冰碴般的寒意。
“呜——!”
巨大的心理压力和生理上的不适感终于冲垮了程远的忍耐极限。
他痛苦地闷哼一声。
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由苍白转为一种病态的灰败。
胃部痉挛着,强烈的恶心感汹涌而上。
“呃.....呕——!”
他死死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没有当场呕吐出来,但喉咙里压抑不住的干呕声和身体的剧烈颤抖,己经说明了一切。
为什么?!
这无声的诘问,瞬间击穿了程远在剧痛与混沌风暴中摇摇欲坠的意识壁垒。
每一个字都在他燃烧的神经末梢尖啸、炸裂!
他明明按她的要求吃了!
他明明说了“吃饱了”!
他明明没有反抗……只是……只是真的吃不下去了……
他甚至放弃了挣扎的念头,连象征性的偏头都带着乞求!他只是…只是…这具身体再也无法承受更多了!
为什么她永远不满足?!
她的欲望像一个深不见底、永远无法填满的漆黑漩涡,他的顺从是柴薪,他的痛苦是养料,他的存在本身似乎只为供奉她那无休止膨胀的占有欲。
她到底要攫取到什么程度才肯罢休?!
要抽干他最后一滴血?
碾碎他最后一块骨头?
还是连他灵魂深处那点微弱的本能抵抗,也要彻底磨灭成齑粉?!
为什么她永远不放过我?!
这无声的控诉,伴随着他剧烈颤抖的身体,和喉咙里压抑不住的痛苦呜咽,以及脚踝上那因无意识挣扎而不断发出细碎却刺耳的“哗啦”声响的银链,构成了一幅悲惨画面。
而林雨晴,她按在程远嘴角的拇指力道没有丝毫放松,甚至因为感受到他身体的剧烈反应反而变本加厉地碾入,指甲的边缘深深陷进他下唇的里,几乎要嵌进牙床。
她看着程远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庞、额角的冷汗、灰败的脸色、以及那弓起颤抖的身体,眼中非但没有丝毫怜悯或退让,反而……
反而激荡起一股更为炽烈、近乎攫取的能量涡流!
他的痛苦挣扎,不再是需要抚慰的哀鸣,而是为她奏响的最激昂的凯歌。
他的生理不适,不再是需要体恤的脆弱,而是供她尽情鉴赏的、生命被极致压榨时绽放的扭曲美学。
他此刻展现出的极致脆弱和失控,不再是崩溃的征兆,而是她精心培育、终于盛放的杰作。
这一切非但没有让她停止,反而像是一针强效的兴奋剂,让她更加贪婪地啜饮着这绝对掌握所带来的感受。
他越痛苦,越无力,越无法反抗,就越证明她“拥有”得彻底。
“得寸”,对她来说,从来都是为了更好地“进尺”。
程远每一次微弱的抵抗和不适,都只是为她提供了更深层次剥夺他、控制他、欣赏他痛苦的新契机。
她不会满足于表面的顺从。
那太肤浅,太不稳定。
她要的是他灵魂深处的核爆!
她要的是他身心在极致的痛苦与绝望中彻底崩解、坍塌后,那废墟之上唯一残存的本能——
如同初生的幼兽,只能循着唯一的光源、唯一的温度、唯一的声音,跌跌撞撞地爬行,将生存的本能、存在的意义、乃至每一次心跳的搏动,都毫无保留地、绝望地系于她指尖的每一次触碰、她唇间的每一句指令之上。
她要的,是连“顺从”这个概念本身都被消融后,那种绝对的、如同呼吸般自然的、永恒的依赖与归属——一种剔除了所有杂质、只剩下“林雨晴”这个唯一变量的、纯粹而彻底的“占有”。
(?作者表示不理解,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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