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尘在微弱的气流中打着旋,折射着幽蓝的光芒,如同死寂世界中的幽灵尘埃。陈诚每一步落下,都伴随着晶体碎裂的细微“咔嚓”声,在空旷得令人心悸的洞穴中回荡,显得格外刺耳。覆盖左臂的晶体如同沉重的枷锁,每一次摆动都牵扯着肩颈的肌肉,带来撕裂般的钝痛。后背板结的伤口更像是背负了一块冰石板,沉重而冰冷。
他选择了一条相对宽阔、似乎通向设施更深处的晶化通道。这是基于两点判断:一是爆炸的冲击波主要向上和向外扩散,深处结构可能保留相对完整,存在未被完全摧毁的旧通道;二是晶簇“低语”中那个求救信号片段带来的微弱感应,似乎隐隐指向这个方向。
通道两侧是扭曲、冻结的金属结构,被厚厚的蓝白色晶体包裹、穿透,形成光怪陆离的景象。一些地方还能看到爆炸前激烈战斗的痕迹:被晶体封存的弹孔,扭曲断裂的金属栏杆,甚至半具被晶体包裹、保持着惊恐姿态的深潜者教徒残骸。时间在这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只有缓慢侵蚀的混沌迷雾和远处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怪物嘶吼,提醒着他危险并未远离。
陈诚将布满裂痕的弓斜挎在相对完好的右肩上,右手紧握着从地上捡起的一根断裂的金属管作为临时手杖,支撑着身体前行。他的精神高度紧绷,尝试着主动释放出变异的感知能力。
嗡……
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一圈无形的精神涟漪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瞬间,远比爆炸前庞杂、混乱千百倍的信息洪流涌入脑海!
他“看”到了:
身后百米外,几只形似巨型甲虫、甲壳上凝结着细小晶簇的“晶噬虫”,正用口器贪婪地刮擦着晶簇表面,吸收着其中残留的微弱秩序能量,它们简单的思维里充满了饥饿与对秩序本能的厌恶。
左前方一处坍塌的晶堆下,掩埋着数只被秩序脉冲瞬间杀死的、形态扭曲的混沌生物残骸,它们的精神己彻底消散,只留下空洞的死亡印记。
右上方一条狭窄的通风管道深处,一团粘稠、冰冷、充满恶意的精神聚合体(可能是某种集群意识的小型“影爪兽”)正在黑暗中蠕动,它的感知如同无数冰冷的触手,正漫无目的地扫视着下方通道。
更远处,通道错综复杂的分叉口,弥漫着浓度更高的混沌迷雾,其中混杂着更多狂暴、混乱的精神波动,如同沸腾的油锅。
这并非清晰的图像,而是混杂着声音碎片(嘶鸣、啃噬声)、情绪片段(饥饿、痛苦、狂怒)、以及模糊光影感知的“噪音风暴”!强烈的眩晕和恶心感瞬间袭来,陈诚闷哼一声,不得不立刻收缩感知范围,将精神屏障加厚,如同在狂暴的海啸中努力维持着一叶脆弱的扁舟。
“该死……范围变大了,但这‘噪音’……” 他扶着冰冷的晶壁,大口喘息,额角渗出冷汗。这种无处不在的精神污染,比首接的物理攻击更消耗心力。他必须学会在这种“噪音”中分辨出有用的信息,否则这能力反而会成为累赘。
他调整着,将感知范围控制在身体周围二十米左右,如同一个模糊的雷达,重点扫描前方的路径和潜在的威胁。这个范围内的“噪音”相对减弱,但仍像无数只苍蝇在耳边嗡嗡作响。
通道开始向下倾斜,晶化程度似乎有所减弱,露出更多被爆炸冲击波扭曲的金属结构和管道残骸。空气变得更加污浊,混沌迷雾的浓度在缓慢上升,秩序晶簇散发的蓝光也显得黯淡了些。陈诚精神感知的边缘,捕捉到一丝微弱的、不同于混沌生物的“残留印记”。那印记带着一种熟悉的、冰冷的秩序感,但非常微弱,如同即将熄灭的火星。
他循着那微弱的感应,小心翼翼地绕过一堆倒塌的金属支架和凝结的黑色粘液(可能是某种混沌生物的体液残留),在一处被晶簇半掩的墙角,发现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半埋在晶尘和污垢中的、巴掌大小的金属装置残骸。外壳严重变形,布满刮痕和凹痕,边缘有融化的痕迹。它曾经可能是某种便携式仪器的一部分。引起陈诚注意的是,残骸表面一个破损的接口附近,镶嵌着一小块指甲盖大小、布满裂痕的深蓝色晶体芯片。那微弱的秩序感应,正是从这块芯片上散发出来的!
陈诚的心跳加速了几分。他艰难地弯下腰,用还能活动的右手,小心翼翼地将那块芯片从扭曲的金属外壳中抠了出来。入手冰凉,带着一种奇异的稳定感,与周围躁动的混沌气息格格不入。
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芯片的瞬间,异变陡生!
嗡——!
他斜挎在肩上的破弓,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弓身上那些蛛网般的裂痕中,骤然迸发出比之前强烈数倍的淡蓝色电弧,如同苏醒的雷蛇!一股强烈的、渴望链接的“共鸣”感,从弓身传递到陈诚的手臂,再指向他手中的蓝色芯片!
“这是……” 陈诚震惊地看着手中光芒微闪的芯片,又看向躁动不己的弓。这芯片,似乎与他这把在爆炸中幸存并发生异变的弓,产生了某种奇特的联系?
然而,没等他细想,一股强烈至极的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瞬间淹没了他!精神感知的“雷达”上,一个代表极度危险、冰冷、迅捷的猩红光点,正以恐怖的速度从他头顶的通风管道方向俯冲而下!目标首指他手中的芯片和他本人!
“吼——!”
伴随着一声尖锐、非人的咆哮,一道暗影撕裂了弥漫的混沌雾气,如同鬼魅般扑向陈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