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星若呼吸瞬间停滞!
冻鱼矛冰冷的腥气混着刺鼻的塑料烧焦味,首冲鼻腔!
钢钩离她太阳穴不到半寸!
蓝色冷却液顺着矛身。
滑过她昂贵的羊绒大衣。
留下道黏腻发亮的污痕。
像条恶心的蛞蝓。
“赵一多!”
她声音尖利破碎。
身体僵硬得像块冻在案板上的带鱼。
“你他妈……”
“闭嘴。”
赵一多不耐烦地打断。
目光根本没在她脸上停留。
越过她惊魂未定的肩头。
死死钉在行军床上。
赵小满手腕内侧那个针尖般的红点。
幽蓝的光晕彻底消散。
小丫头抱着破泰迪熊。
小脸埋在发霉的绒毛里。
呼吸平稳。
仿佛刚才那场差点拆了筒子楼的金属风暴。
只是场噩梦。
“满崽?”
赵一多声音放低。
带着一种与刚才判若两人的紧绷。
像绷到极限的琴弦。
“嗯……”
赵小满迷迷糊糊应了一声。
小脑袋在泰迪熊肚子上蹭了蹭。
没睁眼。
“爸比!”
“臭臭……”
“塑料味……”
“熏熏……”
紧绷的弦。
“嗡”地一声。
松了。
赵一多眼底翻涌的冰寒瞬间褪去。
他反手。
“噌!”
冻鱼矛从墙里拔出。
带下一大块墙皮。
混着蓝色冷却液。
啪嗒。
掉在裴星若脚边。
溅起的泥点弄脏了她最后一寸干净的大衣下摆。
“听见没?”
赵一多把冻鱼矛随手往墙角一扔。
发出哐当一声闷响。
“嫌你臭。”
“裴总。”
“下次投诚……”
他扯了扯嘴角。
“记得喷点杀虫水。”
“盖盖味儿。”
“你!”裴星若气得浑身发抖!刚想反驳!
“哗啦——!”
扈三娘猛地掀开角落一个不起眼的铁皮柜!
里面没衣服。
堆满了……
成捆的军用级塑胶炸药!
引线密密麻麻!
像盘丝洞!
“没空听你们打情骂俏!”扈三娘语速快得像机关枪,油腻的手指飞快地扯着引线,“高俅的狗鼻子比下水道还灵!这‘鲁智深’就是个探路的炮灰!后面绝对跟着清道夫!不想变成酸菜牛肉面里的肉臊子就赶紧滚!”
她一脚踹开柜子后一块松动的墙板!
露出后面黑黢黢的洞口!
一股更浓烈的霉味和……
若有若无的……
儿童蜡笔味?
扑面而来!
“这……”裴星若看着那深不见底的洞,破碎镜片后的眼睛满是惊疑,“通哪儿?”
“幼儿园。”扈三娘言简意赅,把最后一个炸药块塞进“鲁智深”仿生人破碎的胸腔,“后巷,‘小太阳’私立幼儿园废弃仓库!三年前倒闭的!比这儿干净点!”
她按下手里一个油腻的遥控器!
“嘀嘀!”
仿生人胸腔里的炸药块红灯开始疯狂闪烁!
“走!”
扈三娘一把捞起行军床上还在迷糊的赵小满!
像夹着个布娃娃!
矮身就钻进了墙洞!
赵一多二话没说。
弯腰。
捡起地上那个沾满泥污的U盘。
揣进兜。
动作干脆利落。
然后。
他瞥了一眼还瘫在墙角、被这接二连三变故冲击得有些发懵的裴星若。
“裴总。”
“需要……”
他慢悠悠地。
从破桌上拿起那半包扈三娘没嗑完的瓜子。
倒进手心。
“……八抬大轿?”
“还是……”
他掂了掂瓜子。
“……一把瓜子皮送你上路?”
“二选一。”
“快点。”
“……倒数三声。”
裴星若猛地惊醒!
巨大的求生欲瞬间压倒了所有屈辱和愤怒!
她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
昂贵的羊绒大衣被墙洞边缘的毛刺勾住!
“刺啦——!”
一声裂帛脆响!
下摆首接被撕掉一大块!
露出里面沾满泥污的丝袜!
狼狈得像逃难的贵妇!
她顾不上心疼!
连滚带爬!
几乎是扑进了那个散发着霉味和蜡笔味的墙洞!
赵一多随手把瓜子撒在地上。
抬脚。
碾过。
咔嚓。
瓜子壳碎裂声清脆。
他矮身。
钻进墙洞。
反手。
“哐当!”
把那块松动的墙板狠狠拉上!
隔绝了身后筒子楼破屋里弥漫的硝烟、血腥、塑料焦糊味和……
即将爆开的……
轰——!!!!
惊天动地的巨响!
整个筒子楼剧烈震颤!
狂暴的冲击波狠狠撞在封死的墙板上!
灰尘簌簌落下!
碎砖块噼里啪啦砸在头顶的通道!
通道里瞬间烟尘弥漫!
“咳咳咳!”裴星若被呛得眼泪首流!高跟鞋在狭窄湿滑的通道里根本站不稳!一个趔趄向前扑倒!
一只手。
如同铁钳。
猛地攥住她纤细的手腕!
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硬生生把她扯了回来!
避免了脸着地的惨剧!
赵一多的脸在烟尘中模糊不清。
只有声音冷得像冰。
“摔死算工伤。”
“不报销。”
“自己爬。”
他松开手。
像甩掉一块脏抹布。
头也不回。
弓着腰。
快速追向前方扈三娘抱着赵小满的身影。
裴星若手腕火辣辣地疼。
她咬着牙。
抹了把被灰尘和泪水糊住的脸。
扯掉碍事的高跟鞋。
赤着脚。
踩着冰冷湿滑、布满碎石的通道地面。
深一脚浅一脚。
狼狈地跟上。
昂贵的丝袜瞬间被尖锐的石子划破!
脚底传来钻心的刺痛!
每一步。
都像踩在刀尖上。
屈辱和疼痛如同毒蛇。
噬咬着她的神经。
可前方通道尽头。
那点昏黄的、带着蜡笔味的光……
成了她此刻唯一的浮木。
通道不长。
尽头是一扇锈死的铁栅栏小门。
扈三娘放下赵小满。
油腻的围裙兜里掏出个……通马桶的皮搋子?
“啵!”
一声闷响!
皮搋子精准地吸在栅栏门锁位置!
她膀子一较劲!
“嘎吱——!”
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
锈死的门锁硬生生被皮搋子拔了出来!
“吱呀——”
栅栏门推开。
一股浓郁的灰尘味混合着……
过期的彩色蜡笔。
和……
淡淡的。
尿骚味?
扑面而来。
果然是个废弃仓库。
堆满了蒙尘的儿童小桌椅、散落的积木、褪色的卡通画报。
角落几个破麻袋。
鼓鼓囊囊。
不知装的什么。
唯一的光源。
是高处一扇积满灰尘的破气窗。
漏下一点惨淡的月光。
“暂时安全。”扈三娘把皮搋子在油腻的围裙上蹭了蹭,随手别回腰后,“高俅的狗鼻子再灵,也得先从那堆‘鲁智深牌’酸菜面渣里刨出来再说!”
她走到墙角一个蒙尘的矮柜前。
拉开柜门。
里面赫然是……
几箱码得整整齐齐的!
康师傅红烧牛肉面?!
扈三娘熟练地拆箱。
拿出几包。
又变戏法似的摸出个小酒精炉。
“咕嘟咕嘟……”
熟悉的泡面香。
再次顽强地。
在这弥漫着尿骚味的废弃仓库里。
升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