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山林,褪去了秋日的斑斓,只剩下萧瑟的枯黄与深沉的墨绿。寒风如同无形的刀子,刮过的肌肤,带走仅存的热量。脚下的腐叶和湿滑的苔藓,让杨傲天的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肩胛和肋下的伤口,在颠簸和寒冷中不断传来撕裂般的痛楚,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内腑的隐痛。失血造成的眩晕感如同跗骨之蛆,时刻缠绕着他。5%的霸王体质本源虽然吊住了他的性命,并缓慢地修复着创伤,但杯水车薪。他感觉自己像一架随时会散架的破旧机器,仅凭着一股不灭的意志在强行驱动。
《万人敌》基础篇的烙印在脑海中缓缓流淌。“死中求活”——在绝境中寻找一切生机。“料敌”——判断环境与潜在的危险。他强迫自己冷静,运用这刚刚获得的智慧。
他避开陡峭的山坡和可能隐藏危险的密林深处,沿着相对平缓的山脊线艰难前行。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视着西周,寻找着任何可以利用的东西。
几株挂着零星红果的灌木引起了他的注意。记忆碎片告诉他,这是一种叫“沙棘”的野果,味酸涩,但富含水分和维生之物。他艰难地摘下一把,顾不得酸涩难当,狼吞虎咽地塞入口中。微酸的汁液了干得冒烟的喉咙,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能量。
一处向阳背风的山坳下,他发现了几丛枯黄的、类似“艾草”的植物。《万人敌》烙印中一些零散的草药知识被激活。艾草?似乎有止血温经之效?他拔出匕首,小心地割下一些较为干燥的茎叶,揉碎后,忍着刺痛,敷在左肩和肋下崩裂的伤口上。一股微弱的温热感传来,虽然效果甚微,但聊胜于无。
最严峻的问题是失温。身上那件从王威尸体上扒下来的皮袄,虽然厚实,但沾满了血污和雨水,保暖效果大打折扣,而且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他必须找到干燥的地方生火!
天色越来越暗,山林中的温度急剧下降。杨傲天的体力也到了极限,眼前阵阵发黑,脚步虚浮。就在他感觉快要支撑不住时,一阵若有若无的、不同于风声的“哗哗”声传入耳中!
水声!
杨傲天精神一振!循着声音,他拖着沉重的身体,拨开一片枯黄的灌木丛。眼前豁然开朗!
一条不算宽阔的山涧出现在眼前!清澈的溪水从上游的乱石滩中流淌而下,在夕阳的余晖下泛着粼粼波光。更重要的是,在溪流拐弯处,背靠着一面陡峭山壁的地方,竟然有一个黑黢黢的洞口!洞口不大,仅容一人弯腰进入,但位置极好,背风向阳,洞口前还有一片相对平坦的砂石地。
天无绝人之路!
杨傲天心中涌起一股狂喜!他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到溪边。顾不得许多,他趴下身子,将头埋进冰冷刺骨的溪水中,贪婪地大口吞咽着甘洌的泉水!冰凉的溪水如同琼浆玉液,滋润着他干涸的喉咙和灼热的身体,让他几乎涣散的意识清醒了不少。
喝饱了水,他挣扎着爬起,警惕地观察着那个山洞。洞口有野兽粪便的痕迹,但己经干硬,看来有段时间没有大型野兽光顾了。他握紧匕首,小心翼翼地弯腰钻进山洞。
洞内比想象中要深一些,也干燥许多。一股混杂着泥土和枯草的味道传来,但并不难闻。借着洞口透进来的微光,可以看到洞内空间不大,呈不规则的葫芦形,最里面铺着厚厚一层干燥的枯草和落叶,似乎是某种动物废弃的巢穴。洞壁干燥,没有渗水的迹象。
绝佳的避难所!
杨傲天长长舒了一口气,一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强烈的疲惫感和伤痛瞬间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踉跄着走到那堆干燥的草叶旁,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倒下去。
身体接触到干燥温暖的草堆,如同回到了母亲的怀抱。他蜷缩起来,裹紧那件散发着血腥味的皮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这是失温的征兆。
“火……必须生火……”这个念头在昏沉的脑海中顽强地闪现。《万人敌》烙印中关于生存的片段再次浮现:钻木取火!
他挣扎着爬起,用匕首在洞内找到几根相对干燥的木棍。又爬到洞口附近,收集了一些细小的枯枝和干燥的苔藓作为引火物。然后,他回忆着钻木取火的方法,用匕首在一根较粗的木棍上挖出一个小凹槽,将一根细木棍削尖,双手合十,用尽全身力气疯狂地搓动!
一次,两次……十次……百次……
双手的皮肤被粗糙的木棍磨破,鲜血淋漓。汗水混合着血水从额头滴落。伤口因为用力而再次剧痛。但他咬着牙,眼神如同燃烧着火焰,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火!活下去!
不知搓动了多少次,就在他感觉双臂快要断掉,意识即将再次模糊时,一缕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青烟,从凹槽处缓缓升起!紧接着,一点微小的火星在干燥的苔藓引火物上闪现!
成了!
杨傲天如同濒死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小心翼翼、近乎虔诚地护着那点火星,轻轻吹气!火苗如同跳跃的精灵,顽强地舔舐着苔藓,引燃了细小的枯枝,最终变成了一簇温暖而明亮的篝火!
橘红色的火焰跳跃着,驱散了洞内的黑暗,也驱散了刺骨的寒意。温暖的光芒映照在杨傲天沾满血污、苍白如纸却写满坚毅的脸上。他靠在干燥的草堆上,感受着久违的暖意包裹着冰冷的身体,听着篝火燃烧发出的噼啪声,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松弛下来。
一股难以抵抗的疲惫感排山倒海般袭来。在温暖的篝火旁,在暂时安全的庇护所内,杨傲天抱着那柄冰冷的匕首,沉沉地昏睡过去。这一次,不再是濒死的昏迷,而是身体本能地进入深度休眠,以修复那千疮百孔的躯体和精神。篝火的光芒,如同守护的希望,在他身畔静静跳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