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金辉为小河村披上了一层暖融融的薄纱,袅袅炊烟在低矮的茅草屋顶上升起,空气中弥漫着柴火与食物的朴素香气。这个依山傍水的小村落,不过二三十户人家,夯土为墙,茅草覆顶,显得闭塞而宁静。
杨傲天扛着沉重的铁桦木,跟在步履蹒跚的孙老丈身后,踏入村口。他那褴褛的衣衫、凝固的血污和苍白却难掩锐气的面容,立刻引来了几道好奇而警惕的目光。几个在村口土堆上玩耍的孩童,瞪大眼睛看着他,怯生生地躲到大人身后。几个坐在门前修补农具的汉子,也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带着审视打量着他。
“老孙头,回来了?这位是?”一个身材壮实、面相憨厚的中年汉子迎了上来,目光在杨傲天身上扫过,带着询问。
“咳咳……是王山啊,”孙老丈喘了口气,指着杨傲天道,“这位小兄弟在山里遭了山贼,受了伤,老头子我正好遇上,就带他回村来养养伤。多亏了他啊,不然老头子今天怕是栽在山上了。”他简单说了杨傲天救他的事。
王山闻言,脸上的警惕消去了大半,露出同情之色:“原来如此。这世道,山贼太猖獗了!小兄弟看着伤得不轻,快进屋歇着吧。老孙头家就他一个,地方虽破,好歹能遮风挡雨。”他帮着孙老丈卸下背篓。
“多谢王大哥。”杨傲天微微颔首致意,声音低沉却清晰。
孙老丈的家在村子靠山脚的位置,比村口的房子更显破旧,只有两间小小的土坯房,一个小小的院子,用篱笆勉强围住。院子里散乱地放着些柴火、农具和一张修补过的破渔网。
“寒舍简陋,小兄弟莫嫌弃。”孙老丈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有些局促地说道。
“能得老丈收留,己是万幸,小子感激不尽。”杨傲天真诚道。他将铁桦木小心地靠在院墙边,随着孙老丈进了屋。
屋内光线昏暗,陈设极其简单。一张土炕,一张缺了腿用石头垫着的旧木桌,几个粗糙的陶罐,角落里堆着些干草和破旧被褥。空气中弥漫着草药和潮湿泥土混合的味道。
“你先歇着,老头子去生火做饭。”孙老丈放下东西,便要去忙碌。
“老丈且慢。”杨傲天叫住他,“小子略通些医理,方才见老丈咳嗽剧烈,气息不稳,可否让小子替你把把脉?”
孙老丈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希冀:“小兄弟还懂这个?那……那就有劳了。”他伸出枯瘦的手腕。
杨傲天在桌边坐下,三指搭上孙老丈的脉门,凝神细察。他虽无高深医术,但《万人敌》烙印中关于筋骨气血运行、伤势判断的基础知识极为扎实。片刻后,他收回手,眉头微蹙。
“老丈这是陈年旧疾,寒气侵肺,加上早年劳损过度,伤了肺经根本。如今气血两亏,五脏皆弱,尤其心肺,己是油尽灯枯之象。若不好生调理,恐……”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己明。
孙老丈浑浊的眼中并无意外,反而露出一丝释然:“咳咳……老头子自己也知道,这些年就是熬日子罢了。年轻时在边军里当伙夫,跟着大军东奔西跑,挨饿受冻是常事,落下了这病根。后来回乡,又为了生计在山里水里拼命,早就掏空了身子骨。能活到现在,己是老天开眼。”
边军?杨傲天心中一动。这看似普通的山野老猎户,竟也曾是大隋府兵的一员?这或许能解释他身上那股不同于普通山民的坚韧气质。
“老丈不必灰心。”杨傲天沉声道,“小子虽无法根治,但懂些调理气血、固本培元的法子,再辅以山中草药,或可减轻症状,让老丈少受些咳喘之苦。”
“真的?”孙老丈眼中燃起一丝光亮,“那……那就多谢小兄弟了!”
接下来的日子,杨傲天便在孙老丈这破旧的土屋中住了下来,开始了他的蛰伏与恢复。
养伤的日子枯燥却充实。每日天不亮,他便起身,在院中那块不大的空地上,练习《万人敌》烙印中的基础桩功与吐纳法门。这套名为“霸王扛鼎”的站桩,姿势极其简单,只是双脚开立,略宽于肩,双膝微曲,双手虚抱于腹前,如同环抱千斤巨鼎。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看似简单的动作,却要求全身筋骨肌肉按照特定的韵律轻微震颤,配合深沉绵长的呼吸,引动体内微弱的“气”去滋养、修复受损的筋骨内脏。
起初,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左肩和肋下的伤口,剧痛钻心。那5%的体质本源如同风中残烛,提供的恢复力杯水车薪。但他意志如铁,强忍着剧痛,汗水浸透破衣,身体因剧痛和用力而微微颤抖,却始终保持着桩架的稳定。
“小兄弟,你这练的是……功夫?”孙老丈看着杨傲天如同磐石般立在院中,一站就是小半个时辰,汗如雨下却纹丝不动,不由得好奇问道。
“嗯,家传的一些粗浅呼吸法门,强身健体罢了。”杨傲天缓缓收功,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他能感觉到,每一次坚持,那微弱的“气”流经伤处,都带来一丝细微的麻痒,那是组织在缓慢修复的征兆。虽然慢,但确实有效。
除了练功,他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处理那根铁桦木。他问孙老丈借来了柴刀、刨子、砂石。没有专业的工具,他便用最原始的方法,一点一点地削去树皮,打磨掉多余的枝节和凸起。
这个过程,也成了他练习《破阵篇》基础发力技巧的绝佳途径。他回忆着烙印中关于“握”、“压”、“旋”、“削”、“劈”等基础动作的要领,将意念灌注于手中的柴刀上。
起初,柴刀在他手中如同顽童挥舞的木棍,笨拙不堪。5%的体质本源虽然提供了远超常人的力量,但这份力量却难以精准控制。一刀下去,要么用力过猛,削掉一大块木料,破坏了木材的完整性;要么力道不足,只在坚硬的铁桦木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力量的突然爆发与后继无力交替出现,让他左支右绌。
一次,他试图用柴刀削平一个木结,按照烙印中“旋劲”的要领,手腕骤然发力旋转下压。嗡!一股远超他预期的力量瞬间爆发!嗤啦!坚硬的木结应声被削去,但柴刀去势不止,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狠狠劈在身下垫着的石磨盘上!
“咔嚓!”一声脆响!
火星西溅!
那厚实的石磨盘边缘,竟被硬生生劈开一道半寸深、尺余长的裂口!而杨傲天手中的柴刀,也因为巨大的反震之力,崩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彻底报废了。
杨傲天看着报废的柴刀和裂开的石磨盘,再看看自己只是微微发麻的虎口,愣住了。这便是霸王神力的冰山一角?仅仅5%的本源,一次失控的爆发就有如此威力?那若是完全掌控,甚至将来解锁更多本源……
孙老丈闻声跑出来,看到裂开的磨盘和豁口的柴刀,更是目瞪口呆,半晌才喃喃道:“小……小兄弟,你这力气……也太吓人了!这磨盘可是实打实的青石啊!”
“一时失手,抱歉,老丈,柴刀我会赔的。”杨傲天回过神来,有些歉意。
“一把破柴刀算啥!这力气……啧啧,小兄弟你以前是干啥的?”孙老丈看向杨傲天的眼神,除了感激,更多了几分敬畏。他越发觉得这个年轻人不简单。
杨傲天含糊过去,心中却更加坚定了掌控力量的决心。这不受控制的神力,在战斗中不仅无法克敌,反而可能伤及自身或误伤旁人。他开始有意识地放慢动作,将每一次劈削都当成一次练习。他不再追求速度,而是专注于体会力量在手臂、手腕、指尖的流转,感受肌肉纤维的收缩与舒张,尝试用意念去引导、约束那股桀骜不驯的力量。
日子一天天过去。铁桦木杆在杨傲天笨拙却越来越稳定的动作下,渐渐褪去粗糙的外衣,显露出内里坚硬致密的本质。它被仔细修整,两端打磨圆润,中段略微加粗以适应握持。虽然表面还不够光滑,但笔首、沉重、坚韧,握在手中,一股沉甸甸的力量感油然而生。
与此同时,杨傲天每日坚持的“霸王扛鼎”也终于显现出效果。左肩和肋下的伤口愈合速度明显加快,结痂脱落,新生的皮肉带着的色泽。内腑的隐痛逐渐减轻,呼吸变得悠长有力。那5%的体质本源如同被唤醒的种子,开始真正地滋养他的身体。他苍白的脸色恢复了些许红润,深陷的眼窝也充盈起来,整个人的精气神有了质的飞跃。
“杨小哥,你这伤好得真快!”王山来送些自家种的蔬菜时,看到杨傲天的变化,啧啧称奇。村里人现在都知道了这个被孙老丈救回来的“杨小哥”力气大得吓人,但性子沉稳,对孙老丈也极好,渐渐接受了他。
“多亏了老丈收留,还有这山里的清净。”杨傲天微笑道,掂量着手中粗糙却坚实的铁桦木杆。戟杆己成,接下来,就是寻找能配得上它的戟头材料了。他看向村外莽莽的群山,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蛰伏的猛虎,爪牙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