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竟有府中的管事模样的人,拿着帖子前来求购“玉盐”,指明要作为自家老爷访友之礼。
小翠小心翼翼地奉上用绸布衬底的“礼品装”小瓷罐,对方留下整锭的五两银子,满意离去。
这无形中,又为“玉盐”的贵重和用途做了活广告。
齐书婉盘坐在西厢房内,仔细核算着三日流水。
扣除所有成本,净利润赫然超过了五百六十两!
按照这个势头下去,一个月赚个两千两似乎不再是遥不可及,系统那个“三个月赚两万两”的天堑任务,似乎也能在望!
她长长舒了口气,紧绷多日的神经终于感到一丝松弛。
窗外,工匠们修缮老宅的敲打声似乎也变得悦耳起来。
她甚至开始计划,等钱再宽裕些,是不是可以先把主院卧房彻底修缮一下?
毕竟晚上睡觉听着梁上若有若无的虫蛀声,总让人睡不踏实……
然而,这松弛只持续了不到一个时辰。
酉时末,太阳将落未落,青云巷己染上暮色。
铺子里还有最后几位顾客在挑选,小翠正弯腰收拾柜台。
“砰!”
沉重的脚步声和金属碰撞声如同惊雷般打破了巷子的宁静。
六七名身着皂吏服色、腰挂铁尺短棍的衙役,在一名身着青色绸面公服、脸型瘦削、眼神透着一股阴鸷之气的主簿带领下,径首堵在了“云雪记”门口!
“谁是东家?!”
为首的主簿声音冰冷严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官威。
巷子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惊疑不定地望向这边。
齐书婉心头猛地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攥紧了她。
她强压住内心的慌乱,理了理衣裙,尽力稳住步子走到门口,微微福身:
“官爷安好,小女子便是‘云雪记’的店主,不知官爷驾临有何指教?”
阴鸷主簿上下打量了齐书婉几眼,似乎有些惊讶于她的年轻和容貌,但眼神很快又被冷漠取代。
他冷哼一声,从袖中唰地抽出一张盖着红印的公文,在齐书婉面前猛地抖开,声音陡然拔高:
“京畿府衙缉查令!坊间举报,‘云雪记’盐庄所贩私盐,质劣有毒,危害社稷民生!更有传闻你与李家案有染!尔等无视朝廷盐法,非法经营,扰乱盐市,哄抬盐价!现令:查封铺面!所有账册、货物、银钱一律扣押!待查实后严惩不贷!带走!!”
最后“带走”二字如同冰锥,狠狠扎在齐书婉心上!
“私盐?”
“质劣有毒?”
“哄抬盐价?”
“与李家案有染?”
每一条指控都像是一记重锤!更何况后面那句阴毒的暗示!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压抑的惊呼和骚动,看向齐书婉的目光瞬间变得复杂。
有人惊疑,有人怜悯,但更多的人是疏远和恐惧,摊上这么大的官司,这姑娘怕是要完了!
尤其是李家案的牵连,足以让任何人退避三舍。
“不!官爷!冤枉啊!”
小翠脸色煞白,惊叫着冲上前挡在齐书婉身前,声音带着哭腔,
“我们的盐怎么可能是私盐?!小姐是正经的……”
“住口!”
一名凶悍的衙役一把推开小翠,巨大的力量让她踉跄着差点摔倒。
“官府办案,岂容你这贱婢聒噪!”
衙役凶恶的眼神扫过小翠和李婶,充满威胁。
“你们……!”
齐书婉胸中怒火腾起,这分明是有备而来的栽赃陷害!
但她知道,此刻愤怒无济于事,她必须保持最后的冷静!
私盐是杀头大罪!
栽赃劣质有毒更是杀人不见血!
至于李家案……
那更是能首接把她打入万丈深渊!
“官爷!”
齐书婉强忍着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怒火和恐惧,声音尽量平稳却带着不容侵犯的锐利,
云雪记经营,有朝廷批发的盐引正本在手,供府衙勘验!
盐铺所售之盐,皆按配方在作坊依法提纯加工而成,品质如何,全城买过的顾客自有公论!
至于哄抬盐价?
我们的福盐仅售十五文,与市价相近!
雪盐、玉盐品质超绝,何来哄抬一说?!
至于李家……
齐书婉眼神瞬间变得冰寒,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传入周围人耳中。
“齐家与李家公案,朝廷早有定论!官爷慎言,莫要受人蛊惑,无凭无据便污人清白!”
她这一连串的反驳,条理清晰,气势不减。
尤其是拿出盐引,提到配方、提纯,以及最后那句“受人蛊惑”,让那阴鸷主簿(王主簿)眼神闪烁了一下,但随即又变得强硬。
“呵!伶牙俐齿!”
王主簿一把夺过齐书婉递来的盐引副本,草草瞥了一眼,便嗤笑一声塞回给她。
“批文只证明你有资格售卖官盐,不代表你卖的就不是掺假劣质的私盐!现在有人举报你卖劣质盐害人,就必须查!所有货物、账本必须封存检验!至于那作坊……”
他冷笑一声,
“本官自会派人去查!”
他根本不打算给齐书婉再辩驳的机会,厉声喝道:
“还等什么!给我拿下人犯!封店!所有东西,包括钱柜!统统封存带走!”
衙役如狼似虎地冲入店铺,粗鲁地将柜台上的盐、货架上的袋子扫落在地,福盐洁白的颗粒洒落一地,雪盐的包装被扯破,珍贵的玉盐展示罐被一个衙役随手拿起掂量,眼看就要失手掉落!
“住手!那瓷罐名贵!损坏了你们可赔不起!”
齐书婉尖声喝止,身体下意识就要冲过去护住,那是她的心血和招牌!
“小娘子!莫要妨碍公务!”
两名衙役毫不怜香惜玉地一左一右架住她的胳膊,如同铁钳般箍住,蛮横地将她拖向门外!
“放开我家小姐!”
“你们这群强盗!”
小翠和李婶哭喊着想扑上来解救,却被另外两名衙役毫不留情地用铁尺拦住,甚至用力推搡!
李婶年纪大了,被推得一个趔趄,幸好扶住门框才没摔倒。
围观的人群噤若寒蝉,有些人别过了脸不忍再看。
手臂上传来巨力锁紧的剧痛,齐书婉被推搡得一个踉跄,发簪掉落在地,如墨的青丝狼狈地散落下来,遮住了半张因屈辱和愤怒而胀红的脸颊!
那粗暴的推搡和拉扯,几乎扯散了她月白罗裙的衣襟!
就在这一刻,一股从未经历过的极致羞耻、愤怒和绝望彻底点燃了齐书婉的理智!
前世,他是许坤。
他为了所谓女神柳如烟卑微如尘,被骂“舔狗”,被轻贱侮辱,甚至连命都赔上,换来的不过是冰冷的雨、泥泞的街和轰然倒塌的世界!
那些被践踏的自尊,那些无法言说的憋屈,在死亡瞬间浓缩成的极致恨意与不甘,在这一刻被彻底引爆!
“滚开!!!”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怒喝如同炸雷,从齐书婉喉咙里爆发出!
这声音里蕴含的怨毒、屈辱、反抗的决绝,让正想再次用力推搡她的衙役都不由自主地手臂一顿!
齐书婉猛地挣脱开衙役的钳制!
她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母豹子,双眸赤红,不管不顾地冲向那个将玉盐瓷罐拿在手里戏耍的衙役,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脚踹在他的小腿迎面骨上!
“咔嚓!”
一声轻微但令人牙酸的骨裂声伴随着衙役撕心裂肺的惨叫!瓷罐脱手,眼看就要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