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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怒吼一声，双手高举鬼头刀，用尽全力朝着齐书婉当头劈下！
刀势凶猛，带着一股恶风！
齐书婉眼神冷静，脚步连踏，身形如同穿花蝴蝶，轻盈地避开这势大力沉的一刀！
同时，她手腕一抖，枪尖如同灵蛇般点向匪首的咽喉！
匪首慌忙侧身闪避！
就在这时，那名仅剩的喽啰见有机可乘，从侧面悄无声息地一刀捅向齐书婉的腰眼！
“小姐小心！” 小翠的尖叫再次响起！
齐书婉眼角余光瞥见寒光，心中警兆陡生！
她几乎是本能地，腰身猛地一拧！
同时，手中长枪借着刺空的力道，顺势一个回旋！
“呼——！”
枪身带着巨大的离心力，如同一条钢鞭，狠狠抽向偷袭的喽啰！
“啪！”
这一下结结实实抽在喽啰的胸口！
“噗！”
喽啰狂喷一口鲜血，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撞在树上，生死不知！
匪首见手下全倒，又惊又怒，狂吼着再次扑上！
齐书婉越打越顺手，心中那股属于武者的悍勇之气彻底被激发！
前世身为男子，本就对武术十分喜好，如今这一连贯的招式自己使出，无比自豪。
她将父亲教导的枪法发挥得淋漓尽致！
扎、拦、拿、点、崩、扫！
一招一式，简洁狠辣，带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
匪首虽然力气大，但招式粗陋，在齐书婉精妙的枪法面前，左支右绌，狼狈不堪！
身上很快被枪尖划出数道血口！
“啊！” 匪首被逼得连连后退，脚下一个踉跄！
齐书婉眼神一厉！机会！
她脚下猛地一蹬！腰胯拧转如磨盘，全身力量瞬间爆发，灌注于双臂！
断桥枪发出一声低沉的龙吟！
枪尖化作一点寒星，如同流星赶月，首刺匪首空门大开的胸膛！
这一刺，凝聚了她三个月苦练的全部力量和对枪法的理解！快！准！狠！
然而，就在枪尖即将触及匪首皮肉的瞬间！
齐书婉心中猛地一颤！杀人？！
前世作为和平年代的男人，连鸡都没杀过！这一刺下去……
一丝犹豫和本能的抗拒闪过心头！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手腕微不可察地一抖，想要收力偏转枪尖！
可就在这时！
她感觉一股无形的、沛然莫御的力量，仿佛从她腰腿间升起，顺着脊椎涌入手臂，再通过枪身传递出去！
这股力量并非她主动发出，更像是她全身筋骨肌肉在极致发力状态下，自然引动的一股势！
“内力？”
“噗嗤！”
一声沉闷又清晰的、如同热刀切牛油般的声音响起！
齐书婉只觉得手中长枪传来一股极其清晰、极其真实的阻力感！
随即是阻力被瞬间穿透的滑腻感！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闪烁着寒芒的三棱枪尖，毫无阻碍地、深深地刺入了匪首的左胸！
位置……正是心脏！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匪首脸上的狰狞和疯狂瞬间僵住，变成了极致的错愕和无法置信。
他低头，看着自己胸前那截没入身体的、冰冷的暗紫色枪杆，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漏气声。
鲜血，如同泉涌般，顺着枪身的血槽，汩汩地冒了出来！
瞬间染红了他胸前的粗布衣衫，也染红了齐书婉紧握枪杆的双手！
温热！
粘稠！
带着浓重的、令人作呕的铁锈腥气！
“呃……”
匪首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最终彻底凝固，变得灰败死寂。
他沉重的身体，顺着枪杆缓缓滑落，“噗通”一声，重重地砸在尘土飞扬的地面上，激起一片尘埃。
死寂。
山道上只剩下风声，以及匪徒们微弱的呻吟。
齐书婉僵在原地。
她双手依旧死死握着枪杆，保持着前刺的姿势。
枪尖还深深插在匪首的胸膛里。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匪首胸前那刺目的、不断扩大的猩红血泊，如同最恐怖的画卷，烙印在她的视网膜上。
双手掌心传来的，是枪杆冰冷的金属质感，以及……
那顺着枪杆流淌下来的、粘稠温热的血液！那触感如此清晰，如同毒蛇般缠绕上她的手指！
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混合着尘土和死亡的气息，疯狂地涌入她的鼻腔！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小翠惊恐的抽泣声，远处受伤匪徒的呻吟，还有……
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炸开的“咚咚”声！
“我……杀人了……”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她脑海中炸开！
比任何山洪、任何刺杀都要来得猛烈！
前世二十多年的和平教育、道德准则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她亲手终结了一条生命！
用这杆冰冷的断桥，刺穿了一个活人的心脏！
“呕——！”
强烈的生理和心理双重冲击下，齐书婉再也忍不住，猛地松开枪杆，踉跄着后退几步，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
胃里空空如也，只能吐出酸水，眼泪和鼻涕不受控制地涌出！
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冰冷的汗水瞬间浸透了她的后背！
“小……小姐！” 小翠哭着跑下车，想要扶住她。
“别……别碰我！”
齐书婉声音嘶哑，带着极致的恐惧和抗拒，她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仿佛那不是自己的手，而是恶魔的利爪！
她拼命地在旁边的草叶上擦拭，却怎么也擦不掉那刺眼的红和粘腻的触感！
洪叔这时才缓缓从车辕上下来。
他走到匪首尸体旁，面无表情地拔出断桥枪，在旁边的草叶上随意擦拭掉血迹，动作熟练得如同吃饭喝水。
然后，他走到齐书婉身边，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看透生死的沧桑：
“小姐，第一次见血，难免不适。”
他看着齐书婉惨白的脸和颤抖的身体，继续道：
“但您需明白。此乃乱世，匪徒横行。今日若非您出手，死的或许就是我们、以及别人，下场只会更惨。杀此獠，非但无罪，反而有功。前方二十里便有县衙，提此獠首级去，还能换些赏银。”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
“想要成事，想要护住您想护住的人和物，这……只是开始。心软，便是取死之道。”
洪叔的话像冰冷的铁锤，一字一句敲在齐书婉心上。
她知道洪叔说得对。
在这个世界，弱肉强食是铁律。她不杀人，人就要杀她。
萧玉的死，父母的流放，宰相的暗算……哪一件不是血淋淋的教训？
可知道是一回事，亲身经历又是另一回事！
那温热的血，那死寂的眼神，那生命流逝的触感……
如同梦魇般缠绕着她。
她强迫自己站首身体，抹去脸上的泪水和污迹，但身体的颤抖和眼中的惊悸却无法立刻平息。
“收拾一下……继续赶路。”
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洪叔点点头，动作麻利地开始处理现场。
他将匪首的头颅割下，用布包好，又将其他几个重伤的匪徒捆了个结实，丢在显眼处，路过的官府自会处置。
他熟练地仿佛做过千百遍。
小翠忍着恐惧，打来水让齐书婉清洗双手和脸上的血迹。
冰冷的水刺激着皮肤，却洗不去心底的寒意。
重新上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