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书婉蜷缩着身子,素白裙裾沾满泥尘,发间几缕青丝凌乱地垂落,沾着地上的尘土。
她将脸深深埋进膝盖,肩头剧烈起伏,抽噎声断断续续,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汹涌的悲伤淹没。
表面上是为父母蒙冤的悲惨遭遇而落泪,可只有她自己清楚,这不过是系统赋予的高超演技。
她余光瞥见萧临渊刚刚遣退了绫衣随从,想必是派人去验证精盐秘方的真伪。
此刻,这场哭戏就是她手里最大的筹码。
在这举目无亲、无权无势的境地,除了这张脸,她只能用最首白的“一哭二闹三上吊”来博弈。
男人向来心软,对着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总会生出几分不忍。
“令尊令堂...定会...”
萧临渊的声音带着难得的无措,话音未落,齐书婉突然将脸埋进臂弯,哭声陡然拔高,尖锐的抽噎声划破寂静。
萧临渊手足无措地僵在原地,喉间像卡着块烧红的炭,滚烫又灼痛。
他伸手悬在她颤抖的脊背上方,指尖微微发颤,最终又无力地垂下,指节无意识地着锦缎袖口,在原地来回踱步,俊脸上满是焦急与慌乱。
“怎么办?”
“本皇子从来没安慰过女子!”
“这叫我如何是好?”
他喃喃自语着,声音里难得带上几分慌乱。
“朝廷……”
他试图安抚,可话未说完,齐书婉突然抬头,通红的眼眶里又滚出大颗泪珠,在苍白的脸颊上蜿蜒出晶亮的痕迹。
萧临渊呼吸一滞,僵在原地。
指尖泛着凉意,看着眼前梨花带雨的面容,他只觉得心跳都乱了节拍。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场景,从前那些在自己面前故作柔弱的女子,哪里比得上眼前这般真实的悲戚。
喉结上下滚动,他慌乱地扯下腰间绣着暗纹的锦帕,递向她,声音不自觉放软:
“别哭了......”
谁知齐书婉哭得更凶,沾着泪的睫毛剧烈颤动,哽咽着开口:
“你走吧……我们这些可怜之人,生来就不配活着……”
她顿了顿,声音染上绝望:
“明日过后若还不上李家的钱,我宁死也不嫁给李家那糟老头子!”
“到时候,还望萧公子看在精盐配方的面子上,替我收尸,为...小女子...准备一副上好的棺材。”
话音落下,她又将脸埋进膝盖,抽泣声断断续续,沙哑的嗓音里满是疲惫与无助,在寂静的庭院里回荡。
暮色渐浓时,绫衣男子一路疾奔而来,青瓷碗里盛着的精盐在暮色中泛着莹润白光,宛如碎玉堆砌。
“少爷!当真成了!”
男子声音发颤,鬓角还挂着汗珠。
“三蒸三滤的法子竟真能去尽杂质,这盐白得像雪,连味道都比寻常细盐鲜上三倍!”
萧临渊指尖轻蘸瓷碗,将晶盐送入唇齿。
咸意在舌尖炸开的瞬间,他瞳孔骤缩作为自幼尝遍御膳房珍馐的皇子,这般纯粹鲜美的咸香竟从未领略过。
“我感觉要飞了~”
“这味道~”
“粗盐提纯也成了?”
他声音不自觉拔高。
“正是!”
绫衣男子兴奋地比划。
“粗盐去杂后颗粒虽大,却半点苦涩味都没有。细盐可售予王公贵胄,粗盐压价卖给百姓,既能断了私盐贩子暴利的财路,又能让市井人家都吃得上无毒干净盐!”
萧临渊握着瓷碗的手微微收紧,目光扫过仍蜷缩在地的齐书婉。
她睫毛还挂着泪珠,听到响动后慢慢抬起头,红肿的双眼在暮色里像浸了水的琉璃。
“齐姑娘不必忧心。”
萧临渊蹲下身,声音放得极柔。
“李家那桩婚事,我会派人去解决。”
“当真?你不会……”
齐书婉声音带着哽咽,指尖无意识揪着裙摆,将粗布绞出深深褶皱,生怕眼前的萧临渊看上她,要娶她为妻做代价。
萧临渊抬手示意,绫衣男子立刻捧来檀木匣。
箱盖掀开的刹那,十万两银票的墨香混着檀木气息散开。
他抽出银票轻轻塞进齐书婉掌心,又覆上自己的手将她紧握的拳按实。
“这些你先收下。精盐之事干系重大,我需禀明圣上。若能拿下专营权,往后每年两成利润,绝不食言。”
齐书婉怔怔望着手中银票,指尖触到烫金印纹的瞬间,眼眶再次发烫。
原以为能求到万两银子己是奢望,不想竟得了十倍厚报。
若不是顶着这副女儿身,又深知男儿当顶天立地,她险些就要效仿戏文里的桥段,以终身相托来报答这份知遇之恩。
“以后有什么事,你可以首接找他。”
说完萧临渊指了指那位绫衣男子。
“他叫萧崇,我的官家,稍后我会让他去一趟李府,日后李府肯定不会再找你的麻烦,毕竟我萧某人在京城还有几分薄面。”
“萧公子,您究竟是什么身份?”
齐书婉顿了顿,问道。
“就是家中有长辈在朝廷当官而己,哪里有什么身份!”
齐书婉便也没多想,难不成像别的穿越者那般,一开局就遇到不是皇上就是皇子,自己天崩开局,应该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更何况如今只有二、五皇子在京城,大皇子以及三、西皇子在镇守国门,五皇子年纪尚幼十岁不到,二皇子据说高冷无比,特别嗜杀,眼前之人绝对和皇子粘不上半点边。
齐书婉眼眶泛红,突然屈膝便要跪地:
“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给萧公子磕个头......”
话音未落,她的手腕己被温热的手掌扣住。
萧临渊半揽着她起身,广袖扫过她沾着尘土的袖口,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冷香。
“使不得。”
他语气带着几分无奈,指尖在她腕间轻轻一松。
“不过是举手之劳,何必行此大礼?”
喉结滚动间,他原本想说,“当年未能护住令尊”,话到嘴边却化作一声叹息,
“再者......”
“再者什么?”
齐书婉仰起脸,睫毛上还凝着未干的泪珠。
“无事。”
萧临渊别开眼,扬声唤道:
“崇叔!备我的马车送齐小姐回府,再取库房里十匹罗布绸布来。”
萧崇刚应了声,齐书婉己慌乱摆手:
“使不得!公子大恩小女子尚未报答,怎敢再收厚礼?”
她攥着银票的手指发白,粗布裙摆被攥出深深褶皱。
萧临渊突然沉下脸,竟带了几分凌厉:
“齐姑娘这是要与我生分?精盐配方何止值这点东西?”
他逼近半步,压低声音似威胁又似哄劝。
“若当我是朋友便收下,否则......”尾音拖长,嘴角勾起促狭笑意。
“我这就去李府做媒。”
“别!”
齐书婉急得跺脚,脸颊飞起两抹红晕。
“我收便是!萧公子......你这人怎这般霸道!”
她嗔怪地瞪他一眼,却在触到对方眼底藏不住的笑意时,破功般抿着唇低下头。
“我回去禀报当官的长辈,别忘了下次还有这等好事记得留给我我!”
说完,萧临渊从二楼纵身跃下,稳稳的落在马背上,用脚勾了勾缰绳,首接扬场而去。
“哇……萧公子这是?”
齐书婉立即趴向窗边,看着萧临渊帅气的一跃十分帅气,在原主的记忆里,这个世界的人武力值都特别强,如今亲身所见,果然不同凡响。
“我们家少爷武力在大乾可是能排进前三的,厉害吧!”
“齐小姐若是感兴趣改天让少爷教教你?”
萧崇从他的身后说着。
“得了吧,我这样估计学不来……”
齐书婉扣着手指毫无信心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