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宫墙在雨幕中若隐若现。林挽月坐在马车里,怀中的遗诏手记被油纸层层包裹,却仍能感受到纸张传递的沉重。车轱辘碾过积水,溅起的水花拍打在车窗上,恍若无数只手在抓挠。她着袖中萧逸尘所赠的玉坠,冰凉的触感让心绪稍稍平静——方才暗卫递来的密信字迹潦草,末尾却画着半只银蝶,正是萧逸尘约定的"危险信号"。
乾清宫内烛火摇曳,龙纹屏风后传来压抑的咳嗽声。皇帝倚在龙榻上,形容比三日前苍老十岁,案头摆着的正是母亲的那本手记。林挽月刚行完礼,便听见一声怒喝:"镇国公府好大的胆子!先帝遗诏竟敢私藏二十年!"
"陛下明鉴!"林挽月膝行半步,额头贴地,"家母临终前才将手记交予我,其中真相..."话未说完,屏风突然被掀开,萧逸尘浑身湿透地闯进来,发冠歪斜,衣摆还滴着水。
"儿臣护驾来迟!"他挡在林挽月身前,目光扫过皇帝手中的手记,瞳孔骤缩。林挽月这才注意到,他右袖不自然地垂着,袖口隐约渗出暗红——显然受了伤。
皇帝冷笑一声,将手记狠狠砸在地上:"护驾?朕看你们是早有勾结!遗诏中写着'择贤而立',如今九皇子伏诛,太子失势..."他的目光在萧逸尘身上停留,"靖王殿下,这'贤能'二字,说的可是你?"
殿内空气瞬间凝固。林挽月突然想起手记中的记载:先帝临终前,曾担忧储君之位引发手足相残,故而留下遗诏,命镇国公府与护国寺高僧共同监督传位。可母亲的手记里,还夹着半张残缺的地图,标注着护国寺密室的方位。
"陛下若不信,可派人去护国寺查证。"林挽月捡起手记,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家母在临终前写道,真正的遗诏副本,藏在..."
"够了!"皇帝猛地起身,却因气急攻心剧烈咳嗽,鲜血染红了帕子。太医们慌忙涌上前,而林挽月趁机将一张纸条塞进萧逸尘掌心——那是从手记中撕下的地图残片。
混乱中,萧逸尘突然高声道:"儿臣愿随陛下前往护国寺!若遗诏有假,儿臣甘愿领死!"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却在转身时踉跄了一下。林挽月瞥见他后腰渗出的大片血迹,心猛地揪紧。
雨夜中的护国寺阴森寂静,铜铃在风中发出呜咽。当众人推开密室石门时,尘封多年的檀木匣出现在眼前。匣中除了遗诏副本,还有先帝御笔亲书的罪己诏,字字泣血承认当年默许太子残害忠良的罪行。
皇帝盯着罪己诏,突然跌坐在蒲团上。萧逸尘趁机打开另一个暗格,里面堆满了历年西北军饷的真实账目,每一笔支出都标注着"靖王府核查无误"。林挽月这才明白,为何萧逸尘总能比她更快一步——原来他早己暗中追查多年。
"传旨..."皇帝的声音苍老而沙哑,"废太子为庶人,靖王萧逸尘...监国理政。"他望向林挽月,目光复杂,"镇国公府护诏有功,林挽月...赐婚靖王,择吉日完婚。"
惊雷炸响,照亮萧逸尘震惊的脸。林挽月却在此时笑了,她取出怀中完整的并蒂莲玉坠,当着众人的面挂在萧逸尘颈间:"原来殿下早就知道,这玉坠...是先帝当年为太子准备的聘礼?"
萧逸尘低头看着玉坠,喉结动了动。那日他在库房发现这对玉坠时,就知道迟早要将其中一枚送给她。雨声渐歇,晨光刺破云层,照在两人交叠的身影上。护国寺的钟声响起,惊飞了檐角的白鸽,也终于为这场持续二十年的阴谋,画上了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