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房的玻璃穹顶凝结着水珠,植物的叶片上挂着晶莹的雾滴,与威廉三世额角的汗珠遥相呼应。
古斯塔夫五世靠在铸铁长椅上,银质鼻烟盒在掌心转出冷光。
老国王突然将鼻烟抖在紫檀木桌上:“哼,德国的雄鹰终于从冰湖里捞到了玫瑰!威廉陛下的失陪一下可真久啊!”
威廉三世感觉喉结像被橡胶密封圈卡住,他下意识拽了拽大衣领口,丝绸衬衫的第三颗纽扣啪的一声……崩飞了,滚落在兴登堡的皮靴边。
“额……这个……那个……”他的目光在暖房里乱转,试图寻找逃生路线,却看见施特雷泽曼总理的夹鼻眼镜滑到鼻尖,镜片上的水雾让老总理看起来像只愚蠢的海豹,兴登堡元帅的金属拐杖在暖气管上敲出摩尔斯电码般的节奏,眼神一首瞅着玻璃天花板。
我呸!两个不争气的玩意!就应该带里宾特洛甫来!
英格丽德公主突然咳嗽起来,狐裘领口的珍珠项链撞在桌子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嘿嘿嘿,古斯塔夫陛下,您误会了。我只是在欣赏贵国……额……反季节开花的园艺奇迹。”威廉三世挠着头说。
话音未落,施特雷泽曼总理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随后立即捂住嘴。
“额……陛下,您继续,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件好笑的事。”
“什么好笑的事?”威廉三世咬牙切齿道。
“我奶奶怀孕了。”
兴登堡用拐杖戳了戳施特雷泽曼的皮鞋,老将军的脸因为憋笑而涨成猪肝色,但最后还是没忍住:“哈哈哈。额……”
“你呢?你奶奶也怀孕了?”
“不是,施特雷泽曼总理的奶奶怀的是我……朋友的孩子……”
维多利亚瞅着眼前的君臣,皱了皱眉头。
古斯塔夫五世突然站起身逼近威廉三世,山羊胡几乎扫到德国皇帝的大衣。
“想当年我像威廉陛下你这么大时。”他突然伸手扯了扯威廉三世的亚麻色头发,“也是这副黄毛小子模样,就爱往玫瑰丛里钻。”
“啊哈哈,古斯塔夫陛下,您不老,正所谓老奸巨猾……额,老而不死……额……宝刀未老,对对对,宝刀未老。”威廉三世讪讪开口道。
“嗯?宝刀未老?”维多利亚瞥了一眼,冷冷道,“威廉,怎么个不老法。”
“……”
老国王的指尖沾着玫瑰修剪时留下的汁液,在威廉三世的衣领上印出暗红色的指痕:“不过朕可没胆量在冰湖里跟姑娘聊冶金学。”
就在此时,英格丽德公主的父亲,瑞典王储古斯塔夫·阿道夫推门而入,狐皮围巾上的雪粒落在暖房地砖上,瞬间融化成深色水迹。
PS:后文统称古斯塔夫六世
“父亲。”王储的目光在威廉三世湿漉漉的裤脚停留三秒,“丹麦大使刚发来电报,关于英格丽德与弗雷德里克王子的联姻细节……弗雷德里克王子己经动身,带领丹麦使团亲自来斯德哥尔摩讨论。”
“联姻?”威廉三世和古斯塔夫五世异口同声,前者的声音像被踩瘪的尖叫鸡,后者则带着雷霆般的威严。
“你激动什么?”古斯塔夫五世突然抄起花架上的玫瑰剪,咔嚓剪断一根老枝,干枯的藤蔓落在地砖上,“我看某些黄毛小子倒是动作更快,三更半夜在冰湖里跟我的玫瑰聊天!”
古斯塔夫六世:???我被偷家了?
威廉三世感觉脸颊像被鲁尔区的高炉烤灼,他下意识后退,撞到了盛满仙人掌的花盆,带刺的球体滚到兴登堡的脚边。
嗯?球体?地球仪?啊喂!混蛋啊!难道不知道陛下和地球仪的羁绊么?
与此同时,施特雷泽曼默默看着兴登堡将仙人掌塞入怀里,心里暗想,这老小子不会有啥特殊癖好吧?
“嘿嘿嘿,古斯塔夫陛下说笑了。”他的手指绞着座位上的流苏,羊绒线在掌心缠成乱麻,“我只是……额……迷路时偶遇公主殿下。”
“迷路?”古斯塔夫五世将玫瑰剪拍在桌上,金属碰撞声惊得暖房顶部的玻璃嗡嗡作响。
“偶遇?”古斯塔夫六世环顾西周,没东西可拍,只能一拍双手,大声说。
不是哥们,你有病啊……威廉三世默默侧过身。
施特雷泽曼总理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怀表链在蒸汽中蒙上水珠,金质表盖反射的光斑在古斯塔夫五世的鼻烟盒上跳动。
“尊敬的古斯塔夫陛下以及亲王。”总理的话语带着谄媚的颤音,他偷偷踩了兴登堡一脚,“我们的威廉陛下是对英格丽德公主的……额……工业才华早有耳闻。”
“工业才华?”古斯塔夫五世拿起桌上英格丽德的磁粉探伤仪,探头在威廉三世胸前划出弧线,吸附的铁屑在羊绒大衣上组成歪扭的爱心形状,“是探查钢铁的才华,还是探查小伙子心思的才华?”
他故意将探伤仪凑近威廉三世的心脏位置,仪器发出轻微的蜂鸣。
英格丽德公主突然插话,海蓝石戒指在暖光中闪烁:“祖父,威廉三世陛下当时在与我讲解布纳橡胶的低温性能。”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玻璃台面,发出的声响与威廉三世腕表的秒针走动惊人地同步。
“对对对!学习!学习好啊,得学习!”威廉三世抓住救命稻草,“公主对橡胶冶金的见解……额……犹如北极光般闪耀。”
他没注意到兴登堡元帅正向施特雷泽曼挤眉弄眼,北极光呢~
“是吗?”古斯塔夫五世将探伤仪重重放在桌上,磁粉在桌面上聚成诡异的笑脸,“那威廉陛下的意思是,愿意用布纳橡胶技术,来换取我的玫瑰种子?”
他突然凑近威廉三世耳边,压低了声音,但却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朕的玫瑰需要钢铁支架,但只给靠谱的园丁。”
威廉三世感觉暖房的蒸汽突然变得粘稠,他瞥见施特雷泽曼总理正向兴登堡使眼色,夹鼻眼镜滑落到嘴边,活像只叼着雪茄的海豹。
“古斯塔夫陛下。”总理的声音带着蒸汽的湿意,“威廉陛下的意思是,德国工业界对瑞典的……额……玫瑰育种技术非常感兴趣。”
兴登堡突然用拐杖敲击暖房里的喷泉,水花溅湿了威廉三世的裤脚。
不是哥们?你也有病?
“没错!”老将军的声音洪亮得像阅兵场上的号令,“就像克虏伯钢铁需要优质铁矿,德国的玫瑰也需要瑞典的……额……园艺技术。”
古斯塔夫五世突然大笑起来,山羊胡上凝结的蒸汽水珠簌簌落下。
“所以威廉陛下是想用橡胶技术换玫瑰?”老国王突然指向英格丽德公主,“那朕的条件是,让这位懂冶金的玫瑰,亲自去柏林指导你们的……园艺工作。”
“祖父!您说什么呢!”英格丽德公主的脸颊泛起红晕,海蓝石戒指在慌乱中划到了探伤仪的屏幕,留下一道淡蓝色的痕迹。
古斯塔夫六世也努努嘴唇:“对啊,父亲,你说什么呢。”
“滚一边凉快去,有你啥事。”古斯塔夫五世瞪眼骂道。
“……”
So?千金和犬子?
威廉三世感觉靴筒里正在融化的冰块硌着脚踝:“公主殿下若能莅临柏林,德国的园艺界将不胜荣幸。”
他没注意到兴登堡正对施特雷泽曼竖起大拇指。
当威廉三世走出暖房时,斯德哥尔摩的夜空飘起鹅毛大雪。
施特雷泽曼总理搓着冻红的手,夹鼻眼镜上的水雾己经结成冰晶。
“陛下。”总理的声音在风雪中颤抖,“刚才的配合还到位吧?”
“我咋感觉你们好像是瑞典的……”威廉三世点起香烟,不满的说。
兴登堡的拐杖在雪地上划出弧线,皮靴踩碎了冰面上的玫瑰倒影:“陛下这招,故意用橡胶技术换玫瑰,真是高妙!这样子,联姻后的瑞典只能绑在我们德意志的战车上了。”
威廉三世突然停下脚步,雪花落在他亚麻色的头发上。
“什么联姻?”他终于反应过来,“你们俩以为我在谈联姻?”
施特雷泽曼总理用颇为复杂的眼神看了威廉三世一眼,笑着低声言道:“陛下这话问的有意思,不是您成亲,难道还是我去成亲么?再说我都这么大岁数了,我家那口子还不得一巴掌抽死我。”
德国皇帝的声音在风雪中显得格外清晰:“我只是想解释我为什么在冰湖旁撒尿!”
“不用解释……啥玩意!冰湖上尿尿!”兴登堡抽了抽嘴角,“玩这么花?”
“这是重点么……”施特雷泽曼总理的夹鼻眼镜掉在雪地里,他慌忙去捡,却摸到一块冻硬的玫瑰果。
“陛下难道不是故意用布纳橡胶技术暗示联姻吗?”总理的声音带着哭腔,“还有什么玫瑰种子.……钢铁支架……”
兴登堡突然沉默,他想起暖房里古斯塔夫五世那意味深长的眼神,突然意识到自己和总理可能搞砸了。
“陛下。”老将军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迟疑,“那您为什么说公主的冶金见解像北极光?”
威廉三世看着漫天飞雪,真能说么,说俺没文化……
“我当时只想找个借口。”他拽出靴筒里的冰块,“谁知道你们俩开始扯什么钢铁支架……”
就在此时,古斯塔夫六世的身影出现在三人身前。
威廉三世不再迟疑,一段助跑,登上奔驰车,呼啸的向着城内奔驰而去:“你们自己处理!”
看着威廉三世越行越远的身影,施特雷泽曼不由地抿了抿嘴,自言自语了一句。
“年轻,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