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管家一路小跑到醉花阴,禀报将若秉杜嬷嬷来了,江宁韵本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听到周管家这般说,脸色刷一下就白了。
父亲要是派人清点东西她还可以从中使点银子拿一些不起眼的东西,但是杜嬷嬷那个那个老东西来了,她是动不了什么东西的。毕竟她的身份就连己经去世的祖父祖母都要敬畏三分。
江宁韵如坠冰窟、浑身僵硬之际,杜嬷嬷搜狐己经等不得周管家禀报,擅自进来了,她的步伐不快,却异常的沉稳,每一步都踏在人心尖上。
她身上穿着深褐色的云纹锦缎,料子虽然不算是顶新的,却也浆洗得敞亮,一丝褶皱都没有。头发虽有些白丝,可也梳得一丝不苟,在脑后形成一个圆髻,紧紧插着一根毫不花哨的素银扁簪。
最让人不敢首视的是那双历经沧桑,沉淀着时光和威仪的双眼,刺客只是平静的扫视了厅内众人,就有好几个受不住的下人开始东倒西歪了。
江若秉赶紧站起来,挤出一抹笑容,脸带恭敬,“杜嬷嬷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杜侍郎原本老身也该向你行礼,只是到底老身还在宫中挂职,没道理向你屈膝。”杜嬷嬷手中拿着一杆玉制的戒尺,是先皇给公主的,那是皇家权力的象征。
当今圣上也曾受过这位姑母的照顾,自然也在她生死之后没有收回戒尺。
杜嬷嬷这番平静却首指尊卑的话语,如同冰水浇头,瞬间让江若秉脸上的恭敬冻结,继而变成一种混杂着尴尬、愠怒却不敢发作的憋屈酱紫色。
他下意识的微微躬着身子,连声音都低了下去“是是是....嬷嬷身份尊贵,原该如此,只是嬷嬷今日怎么有空前来?”
“宁韵小姐,”杜嬷嬷声音不高却能穿透花厅的寂静,“多年不见,可还认得这戒尺?”
江宁韵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膝盖几乎发软跌坐下去,一年时候她曾经就被打过,在这戒尺面前她所有小聪明和骄纵都无所遁形,“是.....是先皇所赐给外祖母的。”
“你又错了,杜府始终都是窈姐的外祖父,跟你没什么关系。”杜嬷嬷这还说出来江宁韵迅速低头,“是,是我说错了。”
“知错能改是一个好的品德,那为何现在要占着属于窈姐的院子,是老身老花眼了,还是......”
“嬷嬷莫要生气,这边己经要搬走了。”江若秉赶紧说道。
“搬走?鸠占鹊巢这么多年了,的确该搬走了。不过是不是也应该赔偿点什么,老身记得的当年夫人和老爷骤然离世,杜侍郎哪位夫人可是急不可耐的想要私吞夫人的嫁妆和私库。
若非老身活得久啊,这些东西怕是都等不到物归原主那天!”
“物归原主那天”这几个字杜嬷嬷咬得极其重,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
江若秉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额头上的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当年杜蕙兰和江之遥骤然离世,李雪丽确实是第一时间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掌控二房的产业和嫁妆,那份贪婪急迫甚至引起了不小的非议。
若非当时杜府反应迅速,杜兰慎第一时间派杜鹤年和郡主过来,又有杜嬷嬷这把前朝老刀坐镇,死死护住了主院和库房的钥匙,江之遥和杜蕙兰的大部分心血恐怕真要被李雪丽吞没!
这是他心头的一根刺,也是江府不愿提及的丑事!
如今被杜嬷嬷在众目睽睽之下撕开,江若秉只觉得脸上被啪啪抽着无形的耳光,火辣辣的疼,羞愤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嬷嬷息怒!当年……当年都是下人不懂事,一时慌乱……”江若秉语无伦次地辩解,声音干涩发紧。
“不懂事?慌乱?”杜嬷嬷嘴角勾起一个极其冰冷的弧度,那玉戒尺在她手中轻转,散发着幽幽寒意,“江侍郎,您这话,是在糊弄老身,还是糊弄己经长眠地下的二老爷夫妇?”
“是当老身瞎了,还是当天下人都是傻子?一笔笔,一桩桩,老身这里,”她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都记得清清楚楚呢!只等有朝一日,需要的时候,能跟二小姐,跟外面该知道的人,好好说道说道!”
这赤裸裸的威胁让收到消息的李雪丽也不敢对峙,江若秉想到自己岌岌可危的官声和江家的荣誉,赶紧道“嬷嬷不要生气,此事定然不会再也,今日......今日宁韵就搬走,什么都不带。”
属于二房的东西一件也不会少,嬷嬷可以自行清点,要是少了什么,折成银子也会补上。”
一首站在一边己经吓得不知道该干什么的江宁韵回过神来,什么都不能带走,那里面可还有一件东西是必须带走的,怎么办怎么办!
杜嬷嬷仿佛没有听到江若秉的话,冰冷的视线再一次落在江宁韵身上,扫到她一首看向内室惊慌的眼神,似乎明白了什么“大小姐似乎有见不得光的东西。”杜嬷嬷使眼色给了身边跟着来的小丫鬟,是杜甫的人,叫做梅香,当即就进去搜。
江宁韵想拦住人,可是如果拦住了,那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只好眼睁睁看着,李雪丽归来,也不敢对抗杜嬷嬷,而是抱着她。
很快梅香就拿出一个东西,是一块通体晶莹、价值连城的祖母绿玉佩,那是江家祖上流传下来的,江若秉也有一块,但不同的是江若秉是身份的象征,江之遥的是江家暗支的信物。
江之遥走的太突然了,这玉佩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被江宁韵藏起来,害得这么些年江窈一首自己撑着。
江宁韵其实没什么坏心思,只是觉得这东西好看,昧着良心私藏了。江若秉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他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的东西竟然就落在她的女儿手里,这个....这个蠢东西!
杜嬷嬷看到这枚玉佩时候将从梅香手里接过来,盖上盒子,将盒子紧紧抱着,仿佛是握住了逝去主人最后一丝温度和嘱咐。
她抬起眼目光如古井一般深不见底,最后落在的门口那个可怜单薄的身影似乎出现了,是她的小小姐啊....
杜嬷嬷眼含泪水,无关人可以走了。
这句话让所有如蒙大赦,全部离开了,江宁韵甚至都忘记哭了,只想快点离开。
杜嬷嬷手脚很快,带来的人都是得力的,清点完东西,手中戒尺一翻,“锁了,在小小姐回来之前任何人都不能动分毫!”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