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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外，靠近前堂的方向，传来一阵轻微但节奏清晰的敲击声——是老宋之前约定的、代表“安全”的暗号！
但紧接着，是几声明显带着焦急和催促意味的、更重的叩击！
老宋脸色一变：“是前堂！有情况！可能是…顾维桢？”
林晚瞬间从虚脱中惊醒！顾维桢！白鹭令！还有后巷那场惨烈的混战和那个至关重要的黑色公文箱！
“宋叔，你守着砚舟！我去！”林晚挣扎着爬起来，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和冷汗，抓起那枚冰冷的青铜白鹭令塞进怀里，又顺手抄起桌上一把锋利的手术刀藏在袖中，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伤痛，快步走出密室，轻轻合上门。
穿过弥漫着浓郁药草味和一丝未散尽硝烟气息的前堂，林晚拉开了通往后面小天井的小门。
天井狭窄而潮湿，堆放着杂物。昏暗中，一个挺拔的身影背对着她，负手而立，仰头望着被西周高墙切割成一小块方形的、铅灰色的天空。
正是顾维桢。
他身上的黑色风衣沾满了泥污和暗褐色的血渍，几处破损清晰可见，左臂的袖子被撕开一道口子，露出里面渗血的绷带。
空气中弥漫着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硝烟味和一种…淡淡的消毒水掩盖下的、若有若无的奇异甜腥味。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顾维桢缓缓转过身。
他的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但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如鹰隼，此刻正深深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凝视着林晚。
“林小姐，”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开门见山，“令兄…可还安好？”他的目光似乎想穿透林晚，看到密室里的情况。
林晚的心脏猛地一缩，袖中的手术刀柄被攥得更紧。
她强迫自己镇定，迎上顾维桢的目光，声音带着刻意压抑的悲痛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托顾先生的福，暂时…吊着一口气。若非顾先生及时出手，引走了高桥的主力，恐怕…” 她话锋一转，目光变得锐利，“顾先生深夜来访，又冒险送出‘白鹭令’，想必不是为了探望一个将死之人吧？”
顾维桢的嘴角似乎极轻微地牵动了一下，像是苦笑，又像是自嘲。
他没有首接回答，反而从风衣内袋里，缓缓掏出一个东西，递向林晚。
那是一个黑色金属公文箱的箱角碎片！边缘扭曲撕裂，还带着灼烧的焦痕和暗红的血渍！正是高桥副官誓死保护的那个箱子的一部分！
“高桥跑了。”顾维桢的声音冰冷，带着浓烈的杀意和不甘，“断了一条手臂，像条丧家之犬，被残余的死忠拼死救走了。箱子…被他的手下在最后关头引爆了微型炸弹，炸成了碎片。里面的东西…只抢到这个。”
林晚的心沉了下去。箱子毁了？那“樱花计划”…
顾维桢将那块冰冷的碎片放在旁边一个倒扣的药碾上，目光再次锁住林晚，一字一句，如同冰锥：“箱子是空的。或者说，只有这个箱角碎片，和一些无关紧要的废纸。真正的‘樱花计划’…不翼而飞。”
“什么？！”林晚失声惊呼，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高桥拼死保护的，竟然是个空箱子？！那真的计划在哪？！
“我们牺牲了七名最好的行动队员，只换来这个笑话！”顾维桢的语气陡然转厉，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高桥的目标，从来就不只是沈砚舟和你们！他是在用‘樱花计划’做饵，同时钓我们军统上海站这条大鱼！我们内部…有鬼！一只深埋的‘鼹鼠’！级别极高！甚至可能…就在今晚参与行动的核心人员之中！”
他猛地向前一步，逼近林晚，那股淡淡的奇异甜腥味更加清晰了。
他那双锐利的眼睛，此刻燃烧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火焰：“‘白鹭’的身份，是我最后的底牌，也是最大的催命符！那只‘鼹鼠’和‘知更鸟’一样，都想要我的命！林晚星！”
他第一次叫出了她的真名，带着一种奇异的重量。
“我需要盟友！真正的、能撕破这张弥天大网的盟友！‘星火’需要情报和行动力，而我…需要你们在黑暗中那双能看清鬼魅的眼睛！更重要的是…” 他的目光扫过林晚紧握的拳头，仿佛能看透她袖中的手术刀，“我们可能…面对着同一种敌人！同一种…毒！”
“毒？”林晚瞳孔骤缩，心头警铃大作！顾维桢身上的甜腥味…沈砚舟化验单上的不明神经毒素…
“对！毒！”顾维桢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和自嘲，他缓缓抬起左手，动作有些僵硬地挽起了右臂破损风衣的袖子，露出了里面渗血的绷带。
他解开绷带的一角。
林晚的呼吸瞬间停滞！
在顾维桢结实的小臂内侧，靠近肘窝的位置，赫然有几个极其细微、排列规则的针孔痕迹！而在针孔周围的皮肤下，几条极其淡的、若隐若现的墨黑色线痕，正如同蛰伏的毒蛇，静静地向上蔓延！
那颜色，那形态，与沈砚舟发作时如出一辙！只是程度似乎还轻一些！
“他们…用这个控制不听话的棋子，也用来…清除失去价值的废物。”顾维桢的声音冰冷彻骨，带着刻骨的恨意，“我不知道它叫什么，只知道它像跗骨之蛆，一旦发作…生不如死。
你的盘尼西林…或者别的什么，似乎能暂时压制它？”他的目光锐利地刺向林晚，带着探究和一丝…强烈的求生渴望。
同一种毒！
军统上海站的高层“鼹鼠”，和地下党内部的“知更鸟”，竟然使用着同一种极其隐秘、极其恶毒的慢性神经毒素来控制核心人员？！
这个发现带来的寒意，比苏州河冰冷的河水更刺骨！一张无形而恐怖的大网，似乎笼罩在沪上所有反抗力量的上空！敌人…远比想象中更狡猾、更狠毒、更…同源！
林晚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她看着顾维桢手臂上那淡淡的黑线，又想起沈砚舟呕出的那滩毒血，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脑海：沈砚舟的毒…是从哪里来的？是“知更鸟”下的手？还是…更早之前？在他潜伏的岁月里，是否也遭遇过类似的暗算？这种毒…到底来自何方神圣？！
“我…暂时压制住了砚舟的毒，用的是…极其危险的法子。”林晚的声音有些干涩，没有隐瞒，“但只是暂时！我们需要知道它的成分！来源！真正的解毒方法！否则…迟早…”
“所以，我们更需要合作！”顾维桢斩钉截铁，眼中燃烧着孤狼般的决绝，“‘樱花计划’没有毁掉，它只是被转移了。高桥断臂逃生，他一定会动用‘知更鸟’和那只‘鼹鼠’的力量，尽快将计划送出去！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揪出内鬼！截获计划！找到解药！”
他重新放下袖子，遮住那可怕的痕迹，目光灼灼地盯着林晚：“沈砚舟昏迷不醒，现在，你就是‘星火’在沪西的大脑！林晚星，告诉我，你敢不敢，与我‘白鹭’，再赌上这最后一局？为了活命，也为了…撕开这无边的黑暗！”
密室里，沈砚舟微弱的呼吸声仿佛就在耳边。
怀中白鹭令冰冷的触感提醒着她。
顾维桢手臂上那若隐若现的黑线如同死亡的倒计时。
还有那不知所踪、足以荼毒千百万人的“樱花计划”…
林晚抬起头，脸上所有的疲惫、恐惧、犹疑瞬间被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疯狂战意所取代！
那双总是带着狡黠笑意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冰冷刺骨的锐利和燃烧的火焰！
她嘴角咧开一个近乎凶狠的弧度，声音不大，却如同淬火的刀锋，斩钉截铁：
“赌！为什么不赌？”
“这波…死赚不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