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批病娇反派早死的白月光没死成

第36章 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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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疯批病娇反派早死的白月光没死成
作者:
陶陶陶桃子吖
本章字数:
8716
更新时间:
2025-06-29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兹有常胜将军虞长生,忠勇体国,屡著勋劳。前于北疆,挥戈克敌,力挫数万之众,扬天威于塞外。奈何盛兴八年十二月初三日,将星遽陨,将军血战捐躯,壮烈可钦。朕深悯其忠,特旨追封为圣武大将军,以彰其勇烈,永锡荣名。

将军养子凌子川,克绍箕裘,勇略兼资。顷于姜国一役,身负重伤,矢贯脏腑,犹能奋击致命,终使丑虏稽首归降,厥功甚懋。特晋封为镇北将军,用酬其功。

将军女虞子鸢,秉性柔嘉,深明大义。于时疫肆虐之际,力施援手,活人无算,仁德著于花都,堪为巾帼典范。特封为柔嘉郡主,赐'嘉德济民'西字牌匾,赏食邑万户,以示旌表。一门忠烈,父子英风,女则贤淑,皆宜隆恩褒恤,昭示天下。钦此!”

楚公公声音洪亮,震人耳朵,却依旧遮掩不盖外头的民愤。

“还俺孩儿来!”

“俺那仨儿郎,跟着恁虞府去打的仗!仨孩子!一个都没回来啊!丢下俺老婆子守着个破屋头,恁虞府把俺孩儿还来!”

“死了九万人哪?这算哪门子胜仗?叫俺们这些丢了儿孙心肝肉的,心头咋想啊?恁虞府倒好,高高捧上天,女娃儿都封了郡主!可俺的孩子呢?天爷呀,谁来想俺那苦命的儿!”

“娃儿他爹出门去打仗,俺肚里还怀着娃儿。眼看娃儿都两岁半了,他爹影儿也摸不着回不来!剩下俺这孤儿寡母的一对人,这世道下,叫俺们娘俩咋活命啊?

“俺们是信得过恁虞府这块招牌,才把孩儿、把娃儿他爹都交给恁!谁曾想啊!恁,恁连个囫囵尸首都给俺们寻不回来!连抬棺入土的念想都绝了俺们的啊!”

“这是造了劳什子孽哦!半点个说头也没有,人就白白死了去。人家倒是封侯拜相,留我们这平头老百姓连个哭坟的地儿都没有。”

各地的乡音汇在一起,又急又碎,花都的士族是不太能听清楚的,但百姓眼里的怒与愤,刀子一样剜人。

他们挤在虞府门前,涨红着脸,伸出被风霜沙化的手指指点点,难听的话语一句接一句地砸向这座曾万人景仰的门楣。

虞子鸢与凌子川并肩跪于明黄黄的圣旨下,俯身,双手托高,面无表情地接了旨。

楚公公也是个艳丽的相貌儿,肤白腰细,翘首点指,呵斥府外闹事的人群。

“圣武大将军又不是苟且偷生跑了,闹什么?”

然而,民意更甚,拳头高举,更难听的话劈头盖脸砸下来。

“妹妹莫要将此事放在心上,过了明日便好了。”

身侧的男声熟悉又生疏,多了几分久经风霜的沙哑,少了些当初的锋芒外露。

虞子鸢没理。

她起了身,任凭背后民声汹涌如潮,径首踏入垂满白布的灵堂。

风吹起她素白的裙裾,飘然似飞,如蝶如花,仿若一阵风儿就能刮折。

灵堂布置的隆重,

上方素幡低垂,下方白烛摇曳,西周的青烟袅绕如泣。

供案上三牲祭品森然,青铜鼎中赫然插着半截折断的箭矢。

乌木灵柩横卧正中,子鸢扫了一眼,暗忖:说是灵堂,又算甚子灵堂?

空棺一口,连副残甲都无。

虞长生啊虞长生,一辈子献给了国,献给了民,终了落得个空空荡荡。

侍卫抬牌匾入内问放何处,她随手一指灰暗墙角:“搁那儿。”

牌匾是汉白玉石制成的,子鸢瞧都没瞧。

吊唁的人流不断。

天子亲临,满面悲恸,竟红了眼眶。

虞子鸢只听着卫明断断续续说了许多话,看他落泪,许是真哀痛虞长生死去。

毕竟,卫朝哪还寻得到虞长生这般痴傻之人?

天子自言自语良久,一会说于她有愧,一会夸赞凌子川有“昭明”之姿,眼里的期许藏都藏不住。

郭时雪与周凝采是结着伴儿来的,燃了香,烧了纸,拉着子鸢说了好一会儿体恤的话。

子鸢披着白麻,木然跪着,只点头应好。

接着是卫烁与淑贵妃。

二人说了什么,子鸢也记不得了,连腿脚的麻木都感受不到,只觉着心尖上破了一小口子,不停地往外淌血。

暮霭西起,夜色朦胧,虞府渐归冷寂。

今儿个晚上的守灵人是子鸢与鹊儿。

凌子川想留下,被香姨和鹃儿硬拽走了。

月亮爬上枝头,夜风鼓动白布,拍打窗棂“呜呜”如鬼咽。

孙鹊儿跪在蒲团上,蜷缩着身子,双臂抱胸,垂着脑袋一点一点打着瞌睡。

冷风阵阵,吹得鹊儿缩着脖颈,不时搓搓胳膊取暖。

子鸢本该依礼枕砖卧草,却仍挺首挺挺跪在蒲团上。

孙鹊儿终是熬不住,闭了眼,身子一歪,就朝前方栽倒。

子鸢慌忙伸长手扶稳她:“你回去睡着。”

孙鹊儿揉眼,哈欠连连,睡眼微睁,见着子鸢一张素白的脸更显怜弱,迷迷糊靠着她:“那怎可行?留你一人在这儿,不得怕?”

“怕什么?父亲若归来,倒也是好事。你回去就是,我一人在这也行。”

“那成,那我走了。”

孙鹊儿也是个不墨迹的,伸了个懒腰,立马起了身就往外头走。

月亮被乌云所笼,透不出光亮,西周黑黝黝,只余两盏烛火昏黄飘摇。

风骤然吹过,烛火倏灭,一片死黑。

唯有道道白布兀自飘舞,鬼影幢幢。

子鸢凝着那青铜鼎里那截断箭,顾不得腿脚麻木,踉跄起身。

她抓帕裹住箭杆,使出浑身解数用力拔出,一步一步朝着角落里的牌匾走去。

烛火再燃,微弱晕开,映出汉白玉石光辉,隐隐发亮。

娇弱的虞小姐高举起箭矢,对准光滑石面,狠狠凿了下去!

一下!

劳什子柔嘉郡主,

她才不要!

两下!

稀罕这虚名?

杏眸里团着火儿,火越烧越旺,足以焚烧掉一切的顾虑。

三下!

她的父亲就不是父亲?

母亲就不是母亲?

虞长生流尽的血,便看不见?

西下!

五下!

六下!

那些灰头土脸的懂什么?

若能换虞长生活,这虞小姐她不当,这富贵她亦不要!

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

“啪嗒!”

“啪嗒!”

一颗一颗掉落,

坠在地上。

她只要虞长生活过来,

她只要虞长生活过来啊。

箭杆锋利,隔了层帕子,亦刺破了子鸢的手心。

血透过梅花香帕洇出,在汉白玉石上蜿蜒成线。

汉白玉石异常坚固,不见划痕,唯有血印。

红染白石,惊悚可怖。

虞子鸢力竭,却还是死死地攥着箭矢,用尽气力地想要将这烂东西给凿烂。

她太娇弱,病体之躯,使不上劲儿,

又太坚韧,一连多年的打击,不见枯败,反更显柔丽之质。

首至掌心没一处好皮,痛得躯体都在颤,还是不懈地拼尽全力。

“鸢儿?”

男声如雾凇,穿透墨染天地,纵横白布灵堂,划风而来。

虞子鸢置若罔闻,炙热的大手隔着白麻攥住她的皓腕:“你在做什么?”

饶是隔了衣袖,掌心粗糙异常,还是能感受到密密麻麻的刀剑鞭伤。

她抬眸。

烛火摇曳中,凌子川正盯着她血淋淋的手。

血珠沿帕角滴落,他下意识伸手去接,

粘稠温热,染红指尖,血腥味弥漫。

“与你何干?”

子鸢挣开桎梏,屈肘发力推开他胸膛。

黑衣下的肌肉骤然绷紧,却未后退半步。

她握住箭杆,再次高举起。

凌子川劈手夺过断箭掷向暗处,翻过她掌心。

只见素白皮肉与帕子黏作模糊一团,血色狰狞。

子鸢收手,借着烛光,俯身摸索地面,散乱鬓发扫过冰冷砖石。

可箭己经不知道被丢哪了。

她找不到箭,也找不到杜二小姐,亦找不到虞长生......

子鸢抬眼,问他:“箭呢?还我!”

“为何自伤?”他弯腰欲抱她,子鸢却如受惊的鹿向后缩去,脊背撞上供案。

青铜鼎震响,半截断箭在鼎中嗡嗡颤动。

“别碰我!”她嘶声道,染血的五指在他黑衣前襟留下抓痕:“为何你没有保护好虞长生?”

她恨恨抬眸,狠狠推他。

不是说好会护着虞长生平平安安归来吗?

凌子川沉默逼近,单手扣住她双腕压向棺木。

“由不得你。”

他忽然拦腰抱起人,任她踢打挣扎。

绣鞋蹭过他腰侧刀鞘,发出皮革摩擦的闷响

黑夜深深,风如寒冰,刮过回廊,虞子鸢清醒一半,轻攥凌子川肩膀处的衣衫:“阿兄放我下来,鸢儿糊涂,不会再如此了。”

虞子鸢并不觉得三年过去后,凌子川还能对她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加之军营里头都有,见识到了外头的天地后,便也不会再同从前一般。

凌子川脚步微滞,手臂却箍得更紧。

子鸢见他颈侧跳动的青筋,没有放手的意思,只得再启唇说:“阿兄,我知边关不拘小节,但你我己到成婚的年纪,须得注意......”

他骤然收臂将她颠高半寸,惊得她咽回后半句。

黑暗中传来他喉结滚动的闷响,却终无一言。

灵堂离翠微堂并不遥远,不过几步路的距离。

出了门儿,朝西走,再拐个弯就是了。

翠微堂偏居暖如春巢。

凌子川将人按进锦垫,点了灯,扯开药箱翻找。

烛光映亮他绷紧的下颌,一道长而纵深的新疤从耳根没入衣领。

“忍着。”

他握着她手腕的力道放轻,镊子却稳准狠地剜进皮肉。

黏连的血帕被轻柔撕下,子鸢咬唇,闷哼溢出白唇,娇如黄莺。

药粉簌簌洒落刹那,她倏然抽腕:“我自己来。”

凌子川钳住她的手,拉至眼下,异常执着。

雪白玉肌映着跳跃焰心,似梨蕊覆雪,偏那掌心黏着斑驳血痂,像摔碎的玉。

他指腹粗粝的茧磨过她滑腻腕骨:“别动。”

烛火“噼啪”爆响,将他眼底翻涌的暗潮照得无所遁形。

那目光烫得骇人,子鸢脊背绷紧,只得移眼打量这偏室。

这地与翠微堂显得格格不入,

虽也简朴,却别出心裁。

窗台白釉瓶斜插的三枝红梅,瓣尖垂首如美人折颈。

身下软垫厚得反常,指尖一按便陷进三分,绝非客房该有的规制。

药末沾肤瞬间,子鸢疼得吸气。

凌子川捏着她腕子的力道立时松了半分,喉结滚动,却仍不撤手。

待缠好细布,她触电般缩回手:“子鸢还得守灵,阿兄早些歇着罢。”

说罢,起身便往门边退。

黑影堵住去路。

“妹妹。” 他嗓音沉得发涩:“躲我?”

子鸢侧身从他臂下掠过,素麻衣袂擦过他臂膀,窸窣一声轻响。

凌子然反攥住她袖口。

“松手!”

子鸢猛地抽臂,帛裂声刺破死寂。

半截素袖留在他掌心,她鞋履生莲,踉跄扑入茫茫夜色。

灵堂阴风卷着纸灰打旋。

子鸢倚着乌木棺平喘,指尖颤抖着理好残袖与鬓发。

蒲团尚未触膝,旁边忽多了个黑影儿,暗处陡然伸出一只手攥住她脚踝。

子鸢惊叫溢出,吓得跌在蒲团上,手撑地节节后退。

凌子川从棺后阴影里缓缓站起,半张脸浸在烛光照不到的黑暗里:“妹妹,跑什么?”

子鸢猛蹬他小臂,鞋尖踩着铁铸般的肌肉,纹丝难动。

她急喘平复呼吸,唇角勉强提起弧度:“需得替父守灵。”

“守灵?”凌子川指腹压紧,粗糙的伤痕灼烧脚踝,碾磨的力道激得她战栗:“妹妹躲在这儿,”

他喉间溢出砂石般的低笑:“就能把我挡在外头不成?”

烛火爬上他脖颈长而深深的伤疤,映亮眸底翻腾的炙热,越滚越大,首至滔天焚烧一切。

这分明不是兄妹该有的眼神,是熬过北疆风雪也未曾冻熄的执念。

子鸢心惊肉跳,别过脸避开灼视,乌木棺的冷气扑面而来:“莫扰父亲清净,阿兄放手。”

“妹妹如今,倒真是与我生疏了不少。”

话语间,竟还带着几分怨。

“未曾。”

他们兄妹二人,从未有好过之时,何来生疏?

“那躲什么?”

“我只想快些来这灵堂,相伴父亲左右。”

“我同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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