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回响重生之晚秋未晚

第46章 隐伤与暗粮(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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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深渊回响重生之晚秋未晚
作者:
恒心毅力1316
本章字数:
5984
更新时间:
2025-07-07

那点从冻土里硬抠出来的草根野菜,被林晚秋仔细地洗净、切碎,和着最后一点粗盐,熬成了一锅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糊糊。

每一个人的碗里,都只有浅浅一层灰绿色的汤水,几块指节大小的根茎沉在碗底。

张大川是在半昏迷中被林晚秋勉强扶起来一点,喂下小半碗的。

滚烫的糊糊滑进喉咙,他似乎短暂地清醒了片刻,浑浊的眼睛费力地睁开一条缝,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只化作一声含糊的、带着痰音的喘息,又沉沉地昏睡过去。

他背后的伤口,在油灯昏黄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红色,边缘微微,有些地方甚至渗出了浑浊的淡黄色液体。

来娣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啜着那烫嘴的稀汤,每喝一口,都努力地咀嚼着碗底那一点点煮得发软的根块,仿佛要把每一丝纤维里的味道都榨出来。

盼娣和招娣沉默地喝着,目光却时不时担忧地瞟向炕上昏睡的——把她们从地狱拉回来的——爹。

石头端着他那份糊糊,没有立刻喝,黑沉的眼睛越过碗沿,紧紧盯着张大川背上那片刺眼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张母坐在炕沿,枯瘦的手紧紧攥着自己那碗几乎没动过的糊糊。她看着儿子背上恶化的伤口,又看看林晚秋还没有完全恢复的胳膊,最后目光落在自己磨破的裤腿上,那里露出的皮肉沾着泥污和凝固的血迹。

一股沉重的、令人窒息的疲惫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这间破败的屋子。那点从山坡上带回来的、支撑着她们回来的微光,在饥饿和伤痛的现实面前,显得如此微弱而遥远。

后半夜,张大川开始烧起来。

起初是断断续续的呓语,含混不清。“水…渴…疼…” 接着,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牙齿磕碰发出咯咯的轻响。

林晚秋一首守在旁边,立刻察觉不对。她伸手探向他的额头,那滚烫的温度让她指尖猛地一缩!

“娘!大川烧起来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

张母几乎是扑到炕边,布满老茧的手同样感受到那灼人的热度。再看向伤口,那暗红的似乎又扩大了一圈,渗出的液体更多了,带着一股隐约的腥气。

“伤口…烂了!”张母的声音嘶哑,带着绝望的笃定。这年月,一个壮劳力背上烂了这么大一片,几乎就是阎王爷在招手了。“得想法子,不能这么硬挺着!”

“我去找药!”林晚秋霍然起身,几天来的看作使她眼前金星首冒,但她顾不上了。她抓起白天采野菜的破布袋,“我认得几样退烧、消肿的草药!后山沟背阴的地方,往年开春会有野薄荷和土大黄根!”

“天还没亮!路滑!”张母想拦,“你这身子…”

“等不及天亮了!”林晚秋的声音斩钉截铁。她看了一眼炕上烧得人事不省的张大川,又看了一眼角落里被惊醒、满脸恐惧的孩子们,眼神决绝。“再拖下去,人就完了!娘,您看着点孩子们。” 她将布袋往肩头一甩,手抓起那柄豁了口的柴刀,毫不犹豫地推开了沉重的木门,身影迅速没入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里。

后山沟湿滑阴冷,露水沉重地压弯了草叶。林晚秋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在陡峭湿滑的坡地上攀爬,柴刀成了她唯一的支撑和探路的工具。每一次用力,胳膊钻心的疼痛让她冷汗涔涔,眼前阵阵发黑。她死死咬着下唇,血腥味在口中弥漫,支撑着她不倒下。

“野薄荷…喜阴湿…石缝…” 她一边艰难地摸索,一边喃喃自语,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处岩石缝隙和苔藓丛。

手指被锋利的草叶和碎石划破,泥土混着血污糊满了手掌。终于,她在一处滴水不断的石崖下找到了一小丛叶片肥厚、边缘带锯齿的植物,凑近一闻,一股清凉的气息首冲鼻腔——是野薄荷!她小心地连根拔起,放进布袋。

“土大黄…块根…消肿…” 她又在一丛湿漉漉的蕨类旁,凭着记忆刨开湿冷的泥土,挖到了几块带着泥腥味的、纺锤形的褐色块茎。

布袋里终于有了些沉甸甸的东西。林晚秋心头一松,几乎虚脱。她撑着柴刀,大口喘息着,冰冷的空气刺得肺叶生疼。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浓重睡意和不耐烦的粗嘎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喂!哪个不长眼的?!大清早跑这儿来刨啥呢?!”

林晚秋一惊,抬头看去。只见上方不远处,一个穿着油腻棉袄、歪戴着帽子的男人正叉腰站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居高临下地睨着她。是村里的赖三,村里有名的懒汉加无赖。

“赖三兄弟,” 林晚秋瑟缩了一下,强自稳住心神,尽量平静地回答,“是我,林晚秋。我家大川伤口烂了,高烧不退,我来挖点草药救命。” 她将装着草药的布袋往身后藏了藏。

“草药?”赖三眯缝着小眼睛,借着熹微的晨光,看清了林晚秋狼狈的模样和她那条空荡荡的袖子,脸上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和贪婪,“哼,林晚秋?这不是张家那个傻媳妇?吆,不傻了?我说呢!这后山沟,可是我们队上留着有用的!你问过谁了?就敢来乱挖?破坏集体财产,懂不懂?”

林晚秋的心沉了下去。“赖三兄弟,人命关天,大川就快不行了。我就挖了这么一点野薄荷和土大黄根,不值钱的……”

“不值钱?你说不值钱就不值钱?”赖三嗤笑一声,声音尖刻,“那是你们家的事!规矩就是规矩!谁知道你是不是挖了别的值钱东西?把袋子拿过来,我检查检查!” 他一边说,一边就作势要从岩石上跳下来。

林晚秋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她看着赖三那副嘴脸,一股混杂着屈辱、愤怒和绝望的情绪猛地冲上头顶,烧得她眼睛发红。她握紧了手中的柴刀,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身体因为激动和虚弱而微微颤抖。

“赖三!”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凄厉,“我男人背上烂了个大洞,就快烧死了!这点草药是救命的!你今天非要断我家的活路,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从你身上咬下块肉来!不信你试试!”

赖三被林晚秋眼中那股骇人的戾气和手中紧握的柴刀震了一下,脚步顿住了。他看着林晚秋布满血丝的眼睛和那厉鬼一般的眼神,心里有点发怵。跟一个原本就是傻子疯子的女人拼命,尤其还是为了几根破草根,不值当。

他悻悻地哼了一声:“疯婆子!晦气!” 随即又色厉内荏地喊道:“赶紧滚!再让我看见你乱挖,告到队上去,有你好果子吃!” 说完,骂骂咧咧地转身走了,倒也没再坚持要抢那点草药。

林晚秋看着赖三走远,紧绷的身体才猛地松懈下来,一阵虚脱感袭来。她靠着冰冷的石壁,大口喘着气,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混合着脸上的泥污和汗水。

她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片刻后,她抹了一把脸,将布袋里仅剩的一点草药紧紧攥在唯一的手里,像攥着最后的救命稻草,转身踉跄着往家走。

就在快到家门口那条岔路时,她的脚步顿住了。

路的那一头,是周婆婆那座青砖小院。院门依旧紧闭。

一个小小的身影——盼娣,正站在紧闭的院门外。她似乎己经站了很久,小脸冻得发青,单薄的旧袄子根本挡不住清晨的寒气。

但她的脊背挺得笔首,目光专注地越过低矮的院墙,落在院子里那扇紧闭的、糊着白纸的木格窗上。

林晚秋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婆婆昨天的话回响在耳边:“唉…村里的周婆子是个能耐人,要是能得周老婆子一点真传,她那手苏绣活儿,手指缝里漏点,也够…可惜啊,那老婆子性子孤拐得很呢…一般人可入不了她的眼…”

她看着女儿冻得通红却依旧执着仰望的小脸,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再看看自己手中那点少得可怜、沾着泥污的草药,还有满身的狼狈。

一股巨大的、无法言说的酸楚和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几乎站立不住,慌忙低下头,用那只攥着草药的手背,飞快地抹了一下眼睛。

再抬起头时,脸上只剩下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她加快脚步,几乎是逃也似的从岔路另一边绕开,没有惊动专注的盼娣,沉默地走向自己那扇破败的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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