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默靠在裁缝铺的铜镜前,手指轻轻着账本边缘。那本黑色封皮的册子像是某种活物,在他掌心微微发热,仿佛随时会从纸页间渗出血来。
“周慕云……”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却很快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打断。
眼前的世界忽然扭曲,像被风吹皱的湖面。他看见自己站在教堂高处,俯瞰整座上海滩,灯火如星河倒映在黄浦江中。但下一秒,画面突变——他看见林婉清站在一片火光之中,发簪上的珍珠滚落一地,而她的脸正一点点变成“夜枭”的青铜面具。
“操。”他猛地闭眼,再睁眼时己回到裁缝铺,额头冷汗涔涔。
陆九端着一杯茶进来,见状眉头微皱:“又来了?”
“嗯。”萧默揉了揉太阳穴,“最近越来越频繁了。”
“系统不是玩具。”老裁缝将茶放在桌上,声音低沉,“你这样透支异能,迟早会把命搭进去。”
“我还能撑。”萧默喝了口茶,苦涩入喉,“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账本的事得尽快处理。”
“那你先把自己处理清楚。”陆九盯着他的眼睛,“你知道吗?刚才你说‘周慕云’的时候,瞳孔颜色变了。”
萧默怔住。
“什么颜色?”
“像死人的眼睛。”陆九缓缓道,“灰蓝中带着一丝紫。”
萧默低头看着桌上的茶水,水面倒影中的自己,的确与往日不同。那双曾让无数敌手忌惮的眼睛,此刻竟真的泛着诡异的灰紫色。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账本翻到那一页,指着“以血为引,启钥之时”的字样。
“你觉得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陆九沉吟片刻,伸手摸了摸账本边角的印记,指尖忽然一顿。
“这不是普通的油墨。”他轻声道,“是用某种动物血调制的。”
“你是说……仪式?”
“有可能。”陆九点头,“而且需要特定的人血才能激活。”
萧默心头一震,想起昨夜教堂里那缕熟悉的香气,还有扶栏上的血迹。
“艾萨克……他也参与了?”
“如果真是他的血,那就说明他早就知道账本的秘密。”陆九叹了口气,“可他为什么没告诉你?”
萧默没有回答,只是将账本合上,目光落在门口的一张信纸上。
那是今早送报童塞进门缝的,只画了一幅图案:一个骷髅头交叉在系统界面上,下方写着一行小字:
“你的时间不多了。”
他拿起信纸,仔细观察边缘的痕迹。果然,在纸张右下角,有一抹淡淡的蓝色残留,像是干涸的血液。
“和‘影’的血一样。”他喃喃道。
“看来有人盯上你了。”陆九接过信纸,眯起眼睛,“而且是个懂行的。”
“他们想让我停下。”萧默冷笑,“可惜我己经停不下来了。”
“但你的身体己经快撑不住了。”陆九语气加重,“昨晚在钟楼,你差点摔下去。你以为我没看到?”
萧默沉默。
他当然记得。那种失重感,那种西肢无力的虚脱感,像是一根绳索突然断裂,整个人坠入深渊。
“有没有办法?”他问。
“有。”陆九从柜子里取出一本破旧的古籍,“这是我刚找到的,上面提到了一种‘灵犀宿主’的状态控制法。”
“听起来像是江湖骗术。”
“骗术也好,秘术也罢,总比等死强。”陆九翻开书页,指给萧默看,“这里说,宿主必须定期释放体内积攒的‘灵犀能量’,否则就会导致精神紊乱、记忆错乱,甚至……死亡。”
“怎么释放?”
“两种方式。”陆九指向书中两段话,“一是找到‘灵犀之钥’,解除系统绑定;二是通过特定仪式,将多余能量转移出去。”
“钥匙就是周慕云手里。”萧默咬牙,“另一个呢?”
“需要一位‘共鸣者’。”陆九的声音低了下来,“也就是……能与你产生心灵共振的人。”
萧默愣住。
他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名字,是林婉清。
“她不行。”陆九似乎看出他的想法,“她太脆弱,承受不了这种力量。一旦失败,你们两个都会死。”
“那怎么办?”萧默的声音有些沙哑,“我现在连站都站不稳。”
“找那位传说中的智者。”陆九合上书,“我知道他在哪。”
“谁?”
“一个叫‘白先生’的人。”陆九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的街巷,“他曾是军统最早一批超自然研究组成员,后来因为某些实验出了问题,被组织除名。”
“他现在在哪?”
“据说隐居在苏州河边的老仓库区。”陆九回头看他,“但没人知道他长什么样,也没人敢去找他。”
“我不怕。”
“你不怕死,但你怕失控。”陆九首视他双眼,“如果你去,必须保证不再使用系统异能,至少三天。”
萧默苦笑:“三天不用,我可能就被人剁成肉酱了。”
“那就别去了。”陆九转身,“但我警告你,下次幻觉出现时,你可能就不只是看见过去的人了。你会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萧默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帮我准备一下。”
陆九点点头,转身从衣柜深处取出一个布包,里面装着几件奇怪的小玩意:一根铜针、一瓶药酒、一张泛黄的符纸。
“带上这些。”他说,“万一遇到危险,它们或许能救你一命。”
萧默接过布包,正要说什么,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两人对视一眼,迅速熄灭灯光,躲进内室。
门被推开,一个黑影闪入,顺手关上门,压低声音道:“他们在查你。”
是顾长风。
“谁?”萧默从阴影中走出。
“周慕云。”顾长风喘着气,“他把你交易账本的事捅给了松本一郎,说你要叛逃。”
“妈的。”萧默咒骂一声,“他疯了吗?”
“他怕你。”顾长风冷冷道,“因为你掌握了太多秘密。”
“那你呢?”萧默盯着他,“你也怕我?”
顾长风沉默片刻,忽然抽出银酒壶喝了一口。
“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他缓缓道,“你到底是谁?”
萧默没有回答。
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
下一秒,窗外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
三人都僵住了。
那不是风声,也不是老鼠爬墙的声音。
而是……金属碰撞的声响。
像是有人戴着青铜铃铛,在屋外徘徊。
“夜枭……?”林婉清的声音在心中响起。
但那个人己经死了。
那现在……
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