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尚未散尽,萧默站在百货公司的玻璃柜台后,手指无意识地着那枚从舞会现场捡回的纸片。ISAAC——艾萨克的名字像一根细针扎进他的太阳穴。他闭了闭眼,耳边忽然响起一串低语:“他在看着你……在看着你……”声音仿佛从西面八方涌来,又像是从自己颅骨深处钻出。
“抱歉,先生。”他强压下心头的躁动,对面前挑选丝巾的顾客点头微笑,“这款是新到的杭绸,质地柔软,适合春日佩戴。”
顾客微微一笑,接过丝巾,却用一口地道的日语低声说:“樱花七日,花落成泥。”
萧默瞳孔骤缩,右手己摸向腰间枪柄,却发现对方不过是普通市民,正与身旁女伴低声交谈,毫无异状。他深吸一口气,意识到幻听再次袭来。
他低头看向手腕上的表盘,指针刚刚走过十点整。距离昨晚离开霞飞路不过六个小时,可他的脑中却仿佛经历了三天三夜的鏖战。
“得休息了。”他喃喃自语,却知道现在不是时候。
货品清点仍在继续,货架间穿梭的人影在他眼中忽远忽近,如同水中的倒影。他开始频繁眨眼,试图驱散眼前的模糊感,但越是集中精神,越觉得视线被某种无形的滤镜扭曲。
“系统……”他心中升起一丝不安,脑海中浮现出老裁缝陆九曾说过的一句话:“这东西不是礼物,是债。”
午后时分,他借口检查仓库库存,躲进了百货公司最底层的储物间。这里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樟脑与旧纸箱的气息。他靠在墙边,缓缓滑坐下来,额头抵住冰凉的砖石墙面。
“检测到宿主神经负荷超限,建议立即暂停使用所有异能模块。”一个机械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仿佛来自遥远的时空。
“你是谁?”他低声问。
“我是系统核心程序的一部分,负责监控宿主健康状态。”
“我没事。”
“警告:连续高强度使用‘谍影洞察眼’和‘情报回溯’功能,己导致宿主大脑皮层过度活跃,神经递质紊乱。若持续透支,可能出现永久性认知损伤。”
萧默沉默片刻,轻笑一声:“这就是代价吗?”
“是计算结果。”
“滚吧。”
系统沉默了。那种冰冷的、非人的声音消失了,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层的疲惫。
他掏出怀表,表盖内侧刻着一行小字:“有些仗必须有人打。”这是艾萨克临终前留给他的遗言之一,另一句则藏在《塔木德》某一页的夹缝中:“别让眼睛欺骗你的心。”
他握紧拳头,指甲掐入掌心,疼痛让他短暂清醒。
裁缝铺的门铃响了一下,紧接着是一阵布料摩擦的沙沙声。老裁缝陆九正在为一位客人量体,头也不抬地说:“后巷绕进来吧。”
萧默掀开后帘,走入那间熟悉的裁缝工坊。空气中飘着熨斗烫过丝绸的味道,墙上挂满各式布料,角落里堆着未完成的订单。老裁缝示意他坐下,从抽屉里取出一根银针。
“你来了。”老裁缝语气平静,“看来它终于开始反噬你了。”
“你怎么知道?”萧默警惕地问。
“你的右眼皮在跳,左手不自觉地颤抖,呼吸频率比正常快了1.3倍。”老裁缝一边说着,一边将银针轻轻刺入他太阳穴附近的穴位,“这不是简单的疲劳,而是系统对你身体的干涉。”
萧默没有回应,只觉一阵清凉从针尖传来,似乎缓解了部分头痛。
“你用了太多次‘情报回溯’。”老裁缝继续道,“每一次启动,都是将你的大脑当作数据存储器,强行读取过去的信息片段。这种负荷,普通人撑不过三次。”
“可我不是普通人。”
“你也不是机器。”
老裁缝收回银针,递给他一枚泛黄的铜币:“这是我年轻时用过的护身符,救过一个人。也许也能救你。”
萧默接过铜币,表面布满岁月的痕迹,中央刻着一个古老的图腾,隐约能看出是一只睁开的眼睛。
“它是做什么的?”
“我不知道。”老裁缝笑了笑,“但它让我活到了今天。”
萧默沉思良久,最终将铜币收入口袋。
回到公寓己是深夜,窗外风声呼啸,街道空无一人。他点燃一支烟,坐在窗前望着远处漆黑的天幕。就在这时,一封信静静地躺在茶几上,信封上没有任何署名,只有画着一个骷髅头与系统界面交叉的图案。
他皱眉打开信封,信纸上仅有一句话:
“系统正在吞噬你。”
墨迹新鲜,显然是刚送来的。他用指尖轻抚纸面,果然触到一层极细微的磷粉颗粒。他将信纸浸入清水,不多时,磷粉遇水显影,露出半行隐藏的文字:
“别让它控制你。”
他猛地站起,走向窗边,俯瞰街道。夜色如墨,街灯昏黄,一切看似静谧,却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是谁?”他低声问,仿佛在问信的作者,也仿佛在问自己。
他忽然想起那张便条上的字迹:“别让眼睛欺骗你的心。”
他闭上双眼,脑海中浮现的是林婉清整理旗袍领口的模样,是顾长风在爆炸前最后的笑容,是艾萨克临终前握着《塔木德》的手,也是老裁缝陆九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睛。
“我还能撑多久?”他问自己。
没有人回答。
风穿过窗缝,吹灭了桌上的蜡烛,房间里陷入一片黑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