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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建，月港。
一间不见天日的密室，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劣质熏香的甜腻。
林啸天坐在阴影里，一只手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叩。”
“叩。”
“叩。”
对面的独眼汉子，福建十三帮的二当家，将一份账册推了过去。
“大哥。”
林啸天没有看账册。
“说。”
独眼汉子：“一艘船都没有。”
林啸天：“一艘？”
独眼汉子：“对，一艘都没有。这个月，过路的商船，全他妈改道去了广州！”
他一拳砸在桌上，震得茶杯跳起。
“兄弟们都在喝西北风！再这样下去，不等官府来剿，我们自己就散了！”
林啸天抬起手，止住了他的话。
“那个逍遥王……”
独眼汉子咬牙切齿：“他以为剿了黑鲨那几个废物，就能在南边称王称霸了？他断的不是我们的财路，是我们的命！”
林啸天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生了锈。
“是啊。”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墙边一幅巨大的海图前，目光落在“广州”二字上。
“断了我们的命。”
独眼汉子：“大哥，我们不能再等了！要不，就跟他拼了！”
林啸天：“拼？”
他冷笑一声。
“拿什么拼？用我们的破船，去撞他的‘海鲨’？”
独眼汉子：“那……”
林啸天：“借刀。”
独眼汉子一愣：“借谁的刀？”
林啸天：“能杀人的刀。”
他用手指，在地图上，划过广州，一路向东，点在了一个小小的岛屿上。
“黑龙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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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球外海，一座无名荒岛。
海风带着咸腥的气味，吹动着一面绘有黑色蛟龙的旗帜。
一个穿着日式铠甲，身材矮壮的男人，正用一块白布，仔细擦拭着手中的武士刀。
他叫藤原景虎。
林啸天的心腹，阿西，恭敬地站在他面前，身后是两个抬着箱子的护卫。
藤原景虎头也没抬。
“林老板，有什么生意？”
阿西：“我家主人说，想请藤原君，去广州走一趟。”
藤原景虎擦刀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广州？”
阿西：“对。那里现在富得流油。”
藤原景虎笑了，露出一口黄牙。
“我知道。那个逍遥王，很有本事。”
阿西：“再有本事，也只是个王爷。他手里，能有多少兵？”
藤原景虎：“你想让我做什么？”
阿西：“毁了它。”
他指向北方。
“广州城外，石门山，有一座炼铁厂。那是逍遥王的心头肉，也是他所有战船和兵器的来源。”
藤原景虎的眼中，终于闪过一丝光芒。
“炼铁厂……”
阿西：“主人说了。只要藤原君能毁了那里，再顺手抢一把广州港。所得财物，我们七三分。”
他一挥手，身后的护卫打开了箱子。
黄澄澄的金条，在昏暗的光线下，刺得人睁不开眼。
阿西：“这是订金。我三，你七。”
藤原景虎站起身，走到箱子前，拿起一根金条，在手里掂了掂。
他没有看金子，而是看向阿西。
“我不要金子。”
阿西愣住了：“藤原君？”
藤原景虎的目光，变得贪婪而灼热。
“铁。”
“我要的，是那个炼铁厂里，所有的铁。”
阿西：“……您要那些铁疙瘩做什么？”
藤原景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
“黄金，只能买来女人和酒。”
“但最好的钢铁……”
他抚摸着自己的武士刀，眼神狂热。
“能买来一个国家。”
他转过身，将金条扔回箱子里。
“告诉林啸天。”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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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王府，书房。
烛火在朱瞻圻的瞳孔里，映出两个小小的光点。
他面前的桌上，放着一张字条。
字条上的字迹潦草，是被水泡过的。
“黑龙会，藤原，目标石门山。”
字条是陈万三的商船，从一个濒死的线人手里拿到的。
徐宾站在一旁，神情凝重。
“王爷，黑龙会是真正的亡命徒，首领藤原景虎是日本浪人，手下上千人，装备精良，甚至有从佛郎机人手里买来的火炮。”
喜儿急得首跺脚：“那怎么办？赶紧派兵去石门山啊！多派点人！”
朱瞻圻没有说话，只是拿起那张字条，在烛火上点燃。
火苗吞噬着纸张，将它化为一缕黑色的灰烬。
朱瞻圻吹散了手里的灰。
“来得正好。”
徐宾和喜儿都愣住了。
朱瞻圻走到沙盘前，脸上露出了一丝冰冷的笑容。
“本王正愁水师练了这么久，没个像样的对手来检验成色。”
他拿起代表敌军的黑色小旗，重重地插在石门山的位置。
“他们想要我的炼铁厂？”
他看着徐宾。
“好啊。”
“本王就以炼铁厂为诱饵，给他们布下一个天罗地网。”
徐宾眼神一亮：“王爷的意思是，将计就计？”
朱瞻圻：“传令下去。”
他拿起几面红色的小旗，插在石门山周围的山谷和海湾里。
“石门山，只留一个营的守军，把声势做足，灯火通明，让他们以为防御空虚。”
他又看向匆匆赶来的龙大。
“龙大。”
“末将在！”
朱瞻圻：“你的陆战队，是这次的关键。本王要你，像一只潜伏的猛虎，埋伏在山里。等敌人全部进入我们的口袋后……”
他做了个收紧的手势。
“给我死死地堵住他们的退路！”
龙大一捶胸膛，独眼中爆发出兴奋的光芒。
“王爷放心！只要有我龙大在，一个倭寇也别想跑回海里去！”
朱瞻圻又对水师将领下令。
“你们的任务，是等陆上打响后，从两侧海湾包抄，彻底封死海面。本王要让他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造船大师冯源也闻讯赶来，脸上满是担忧。
“王爷，万一……万一真让他们冲进厂区，那我们好不容易造起来的炉子……”
朱瞻圻拍了拍他的肩膀。
“大师放心。”
“我保证。”
“一个螺丝，都不会让他们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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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风雨交加的夜晚。
广州外海，一片漆黑。
近五十艘战船，借着恶劣天气的掩护，如同幽灵一般，悄然出现。
藤原景虎站在旗舰的船头，雨水打湿了他的铠甲，他却毫不在意。
“看到了吗？”
他对手下道。
“明国人都是一群懦夫！他们的王爷，此刻恐怕正躲在被窝里发抖呢！”
海滩上，空无一人。
登陆过程，异常顺利。
他留下三百人看守船只，自己亲率一千二百名精锐，如同黑色的潮水，首扑远处山脚下那片灯火通明的炼铁厂。
藤原景虎看着那片光亮，眼中露出了贪婪的光芒。
他拔出武士刀，向前一指，用生硬的汉语吼道：
“杀过去！”
“抢光！”
“烧光！”
“为了黄金和钢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