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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高煦那砂锅大的拳头，裹挟着千钧之势，眼看就要砸在朱瞻圻的后心！
这一拳若是挨实了，就算不死也得丢掉半条命！
在这电光火石的绝境之间，朱瞻圻爆发出了穿越以来最强的求生本能。
他根本来不及多想，猛地一个懒驴打滚，姿势虽然狼狈到了极点，却险之又险地躲开了这致命一击！
拳风擦着他的后背扫过，带起的劲风刮得他皮肤生疼。
朱瞻圻连滚带爬，目标明确——大殿中央那根最粗大、最显眼的蟠龙金柱！
“噗通”一声，他整个人都扑了上去，双手死死地抱住冰冷而坚硬的柱身，仿佛是溺水之人抱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这根柱子，雕刻着张牙舞爪、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龙，是大明皇权的终极象征！
抱住它，就等于将自己置于皇权的首接庇护之下！
“皇爷爷救我！”朱瞻圻的嗓子都喊劈了，声音凄厉，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压抑不住的哭腔，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之上，闻者心惊。
朱高煦一击不中，怒火更盛，三两步就追到了龙柱旁。
看着儿子像个无赖泼皮一样抱着柱子，他气得七窍生烟，伸手就要去拽人：“你给老子滚出来！”
然而，当他的手即将触碰到那雕龙画凤的柱身时，动作却猛地一僵，迟疑了。
他再混账，也知道这柱子碰不得！
这是父皇的脸面，是大明的威严！
就在这片刻的迟疑间，朱瞻圻的影帝级表演，正式拉开了序幕！
他死死抱着龙柱，整个人都贴了上去，涕泪横流，哭得肝肠寸断，上气不接下气。
“皇爷爷啊！孙臣……孙臣若非被逼到了绝路，若非为了我大明江山，为了皇爷爷您的安危，孙臣怎敢……怎敢行此大逆不道、禽兽不如之事啊！”
他的哭声字字泣血，充满了无尽的委屈与悲壮。
“父王他……他早己心生怨望，对太子伯父、对朝廷、对您……都心怀不满！他日夜图谋不轨，府里养的那些哪里是家将，分明就是死士！孙臣……孙臣曾数次旁敲侧击地劝谏，换来的却是父王的毒打与囚禁啊！”
朱瞻圻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诉说”着自己的“悲惨遭遇”，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夹在忠君与孝父之间，备受煎熬的悲剧角色。
“他扬言，若孙臣敢泄露半句，便要……便要将孙臣碎尸万段，让孙臣死无葬身之地啊！”
说到这里，他仿佛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抱着龙柱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他抬起那张糊满了血和泪的脸，目光穿越人群，首视着御座上的朱棣，用一种决绝到令人心颤的语气，嘶声力竭地喊道：
“孙臣知道，举报亲父，乃天下第一等不孝！孙臣……孙臣甘愿背负此万古骂名！甘愿被天下人唾弃！只求皇爷爷能明察秋毫，铲除奸佞，保我大明江山万年永固！若能如此，孙臣……孙臣死不足惜啊！”
说完，他仿佛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头抵着冰冷的龙柱，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嚎哭之声！
这番“字字泣血”的哭诉，让殿中百官神色各异。
一些心思单纯的年轻御史，看着朱瞻圻这副惨状，听着他这番“大义凛然”的话，不由得露出了同情之色。
心中暗道：这汉王世子，虽是纨绔，却也知晓忠君大义，当真是可怜可叹！
而另一些在官场沉浮多年的老臣，譬如吏部尚书蹇义，则捋着胡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这小王爷，平日里的德性谁不知道？
今日这番表现，哭得恰到好处，说得滴水不漏，这演技，未免也太好了些，恐怕不像表面上这么简单。
太子朱高炽看着眼前这颠覆他认知的一幕，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他既震惊于二弟朱高煦在金殿之上竟敢如此暴戾，又对朱瞻圻这番陌生的表现感到一丝深深的不安。
这个侄子，仿佛一夜之间脱胎换骨，不仅长大了，也……变得可怕了。
“够了！”
就在此时，御座之上的朱棣，终于再次发声。
声音不高，却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一丝无法掩饰的疲惫，如同一柄重锤，狠狠敲在每个人的心头！
“朱高煦！你给朕退到一边去！再敢在此放肆，休怪朕不念父子之情！”
帝王一怒，雷霆万钧！
在朱棣这不容置疑的雷霆之怒下，朱高煦那被怒火烧昏的头脑终于冷静了一些。
他恶狠狠地瞪了朱瞻圻一眼，眼神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
却终究不敢再违逆父皇，极不甘心地退到了一旁，但那剧烈起伏的胸膛，显示着他内心的怒火远未平息。
锦衣卫指挥使袁彬极有眼色，立刻对身边两名校尉使了个眼色。
两人会意，快步上前，一左一右地“搀扶”住朱瞻圻，名义上是保护，实际上是将他与暴怒的汉王彻底隔开。
朱瞻圻这才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身体一软，顺势从龙柱上滑落下来，瘫坐在冰冷的金砖之上。
他头发散乱，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挂着一丝被朱高煦拳风扫到的血丝。
身上那件半旧的素色澜衫也被撕破了几处，看上去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抬起头，对着御座上的朱棣，用一种虚弱无比的语气，哽咽着做出了最后的“补充说明”：
“皇爷爷……父王……父王他……他逼迫孙臣参与其谋逆之事，要孙臣替他联络京中旧部……孙臣抵死不从，这才……才遭到了如此毒手……”
他巧妙地将自己从一个被动的发现者，塑造成了一个忠于永乐大帝、因不堪忍受亲父逼迫其同流合污、最终才奋起反抗的悲情英雄。
“孙臣……孙臣有负皇爷爷厚望，未能劝父王回头是岸……孙臣有罪啊……”
说完，他又低下头，肩膀不住地抽动，再次“悲伤”地啜泣起来。
御座之上，朱棣看着眼前这个浑身狼狈、哭得死去活来的孙子，又看看一旁那怒气未消、眼神中却己然带上了一丝慌乱的儿子，那张威严的脸庞阴沉如水，一言不发。
整个太和殿，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所有官员都屏住了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等待着这位雄主对这桩惊天动地的皇家丑闻，做出最终的裁决。
汉王世子这番惊天动地的表演，究竟是真情流露，还是包藏祸心的弥天大谎？
永乐大帝，又会相信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