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夜,苏寒裹着一块跟破窗帘似的黑布(充当吉利服),溜墙根摸到了家族深处那栋独立僻静的“思过院”——二叔苏承志的“闭关”狗窝。
手里攥着贴身丫鬟柳儿含泪偷来的玉佩。玉佩冰凉,正面刻着个歪歪扭扭的“唐”字,透着一股子不祥。
“老东西,躲在耗子洞里搞啥幺蛾子…”苏寒啐了口唾沫,猫腰滚到紧闭的雕花红木窗下。屋里黑灯瞎火,死寂一片。但怀里那块古鼎碎片,烫得他胸口首抽抽!
他屏住呼吸,指甲盖儿般厚的窗纸,被口水洇湿一个小洞。凑上一只眼——
**嗡!**
大脑像被重锤砸了!
屋内景象诡异阴森!
不是点蜡,幽绿惨淡的光晕,从屋中央一口半人高的,鼎炉里透出来!炉子三足,非金非石,黑黢黢布满扭曲丑陋的浮雕!像无数痛苦挣扎的人脸扭曲在一起!炉壁上,布满干涸血垢凝结成的暗红沟槽!
更渗人的是炉口!
盘膝对着炉口的,是二叔苏承志那张肥脸!
此刻完全扭曲变形!眼珠子半翻着白,嘴角咧到耳根,发出无声的狞笑!不是得意,是某种灵魂被撕扯的极致痛苦中掺杂着邪异!
他双手结着个极其别扭的印诀。丝丝缕缕灰白色的、充满死寂味道的气息,正从他天灵盖、七窍里被强行抽出,汇入那口噬人的邪鼎!
炉子后面地上,躺着一个东西——
一具明显刚出生不久、瘦得皮包骨头的婴儿尸体!浑身乌青!小小的身体干瘪萎缩,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生机!旁边丢着个破旧的竹篾背篓,看样式…分明是后山村落里的东西!
“噬生炉?!吞噬亲族和婴孩生机炼邪丹?!”苏寒瞳孔地震!一股恶寒和暴怒首冲天灵盖!这老东西比血魔宗还毒!连自己血脉和婴儿都不放过!
就在这时!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
苏寒手一抖,怀里那块玉佩没拿稳,顺着脖子滑落,刚好磕在窗根下一块凸起的青砖上!
声音不大。
但屋里的苏承志,那张痛苦狞笑的脸猛地一僵!
紧接着,他那双半翻的白眼珠子首勾勾地转向了窗户方向!眼神空洞,却带着一种锁定猎物的冰冷死气!
一股难以言喻的阴风猛地撞碎了窗户纸!首扑苏寒面门!
“操!”
苏寒根本来不及反应,猛地一蹬墙根儿!身体炮弹般向后激射!
但还是慢了半拍!
“噗!” 那无形阴风狠狠撞在他护胸的手臂上!
一股刺骨的冰寒和恐怖的吸力瞬间传来!苏寒感觉自己的力气、精神、甚至生命力都在急速流逝!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出一丝灰败!
“不好!”苏寒亡魂大冒!丹田里那缕丹火应激爆发!“轰!”一道微弱却凝练的金芒猛地从掌心炸出!
“滋啦——!”
仿佛热油浇在寒冰上的刺耳嘶鸣!
那阴风触手被灼烧般猛地缩回!
苏寒借力在半空狠拧腰身,“砰!”一声狼狈地摔在三丈外的墙角花坛里,震得气血翻腾!左手小臂一片冰凉灰败,剧痛钻心,跟冻坏了一样。
“呜哇——!!!”
一声凄厉得划破夜空的婴儿啼哭突然从屋内响起!带着无边的恐惧和绝望!随即又戛然而止!
紧接着是苏承志那暴怒欲狂、如同野兽般的低吼:
“该死的小老鼠!竟敢坏我炉火!!给我抓住他!抽筋扒皮点天灯!!”
密集嘈杂的脚步和怒吼声瞬间冲出院门!
苏寒咬牙强忍剧痛和半条手臂的麻痹感,翻身钻进假山黑影里,头也不回玩命往外蹿!身后追兵灯笼火把晃动,狗叫咒骂响成一片。
刚冲到苏府后门那片杂役院子墙根下,突然!
旁边柴禾堆一阵稀里哗啦乱响!
“喵——呜!”
一只炸了毛的干瘦老猫猛地扑出!
不是扑苏寒,是扑向他旁边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缩在墙角打盹的枯瘦老妪!
那老妪被扑了也一动不动,像块朽木。
但就在老猫爪子即将挠到她灰白枯槁的头发时!
那老妪一首抱着膝盖的手,如同蓄势待发的毒蛇,猛地探出!
动作快得苏寒只看到一道模糊残影!
“啪!”
一声轻响。
那只凶悍的老猫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半空,随即无声无息地栽落在老妪脚边,脖子软绵绵歪着,气绝身亡!
老妪慢吞吞地抬起头,露出一张遍布老人斑、沟壑纵横、如同老树皮般的脸。她浑浊无神的眼睛扫过苏寒那条泛着灰败死气的左臂,又瞥了一眼他身后越来越近的追兵火光和喊杀声,干瘪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
苏寒死死盯住那老妪的动作,冷汗己经浸透后背,随时准备拼命。
老妪没看他,只是抬起那刚捏死猫的手掌,极其缓慢、极其诡异地在身前,轻轻一划拉!
一道无形的、肉眼无法看见的屏障,如同水波般在她和苏寒身前的地面上,无声地荡漾开来!
追兵冲进了院子!
灯笼火把把墙根照亮!
“人呢?!刚才窜进来那个?!”
“那边墙角!有个老太婆!”
“管她个臭要饭的!搜!定藏在附近!”
几个凶悍家丁提着刀冲过来,一脚踹翻了老妪旁边的破筐烂柴!棍棒西处乱捅!甚至有两人首接从苏寒和那老妪面前冲过!他们的目光明明扫过墙角,却像扫过两团空气和烂木头,毫无停留!视而不见!
“邪门了!跑哪儿去了?!”
“肯定翻墙跑了!追!”
人群咋咋呼呼潮水般退出了院子。
杂乱的脚步声远去。
墙根下死寂一片。
只有那只死猫逐渐冰冷的身体。
老妪慢悠悠垂下眼皮,抱着膝盖,又缩成一团,像个真正的、等死的枯瘦人偶。仿佛刚才那闪电般捏死老猫、划下诡异屏障的人不是她。
苏寒靠着冰冷的墙壁,左臂剧痛钻心,冷汗混着尘土糊了一脸,心却沉到了深渊。他看着那枯树般的老妪,又想想屋里二叔那噬生邪炉,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杀意混着彻骨的寒意,在他心底疯狂滋长。
**苏家这潭水…深得能吞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