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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给朕退下！”
小皇帝的声音带着不属于孩童的威严，
“今日朝会到此为止，诸位大人若有闲心议论，不如多去查查陈太师的余孽！”
他望向裴砚之，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裴卿家，留步。”
待群臣退去，小皇帝快步走下御阶，抓住裴砚之的衣袖：“裴卿，陈太师的人在北境藏了火油，这是暗卫刚传来的急报。”
他将密函塞进裴砚之手中，“而且……有人看见王叔您书房的暗格里，藏着先帝遗诏。”
裴砚之瞳孔微缩，想起昨夜姜知意熟睡时，他在暗格里翻找父亲手札的场景。
小皇帝突然压低声音：“裴卿，朕虽年幼，但也知道，您和王妃都是忠臣。只是……”
他望向殿外阴沉的天空，“朝堂上的风言风语，朕恐怕护不住多久。”
裴砚之单膝跪地，执起小皇帝的手：“陛下放心，臣定当护您周全，护这江山无恙。”
他想起姜知意腕间空荡荡的银铃系带，想起她昨夜说“不许再受伤”时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滚烫的热流，
“至于那些流言蜚语……”他握紧拳头，“臣会让整个京城，都为曾经的议论后悔莫及。”
蝉鸣撕开正午的寂静时，云娘捧着刚晾干的夏衣冲进寝殿，鬓角的碎发黏着汗珠：
“王妃！西街茶楼都在传您是叛臣之女，还说……”
她骤然噤声，望着姜知意停在刺绣绷架上的手，银针深深扎进指尖，殷红血珠渗进丝线绣着的并蒂莲。
“说我是祸国妖姬，该沉塘谢罪？”
姜知意抽出银针，声音轻得像飘在风里的柳絮。
她想起今早裴砚之出门前，将银铃系带缠在她腕间的模样，桃花眼里映着晨光：“等我回来。”
可此刻满京风雨，他怕是正困在朝堂的漩涡里。
云娘急得跺脚，裙摆扫翻了妆奁：“那些腌臜话也配从他们嘴里说出来？您为救陛下挡过刺客，在北境替将士熬药三天三夜……”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尖锐的叫骂：“妖女！滚出京城！”
姜知意掀起珠帘，正见街角茶肆围满百姓。
说书人醒木拍得震天响，唾沫横飞地讲着“叛臣遗孤魅惑摄政王”，台下茶碗砸得叮当乱响。
她腕间银铃突然剧烈震颤，惊飞了檐下栖着的麻雀。
“王妃别动怒！”云娘拽住她要掀帘的手，“王爷早有吩咐，让您别出府……”
“他能堵住天下人的嘴？”姜知意冷笑，指尖抚过窗棂上的裂痕，她突然转身，将衣服上的珍珠流苏扯下，碎珠滚落满地：
“备马，我倒要听听，他们还能编出什么花样。”
摄政王府的朱门轰然洞开时，围观百姓的叫骂声戛然而止。
姜知意一袭素白襦裙，软剑斜挎腰间，腕间银铃随着马匹颠簸发出清越声响。
她在茶肆前勒马，望着说书人煞白的脸：“接着说。”
“您、您是……”说书人喉结滚动。
“我是姜知意。”
她翻身下马，裙摆扫过满地瓜子壳，
“是替摄政王挡过毒箭的人，是北境百姓口中的‘白衣医仙’，也是”
她抽出软剑，剑锋挑起说书人的下巴，“要让造谣者血债血偿的摄政王妃。”
人群突然骚动，有人高举写着“妖女”的木牌往前挤。
姜知意手腕翻转，软剑削断木牌，木屑纷飞间，她瞥见街角阴影里闪过狼头刺青。
正要追去，却听见熟悉的马蹄声撕破喧嚣。
裴砚之玄袍染血，腰间令牌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他翻身下马将姜知意护在身后，折扇展开时带出凌厉风声：“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动本王的王妃？”
他望向茶肆里瑟瑟发抖的说书人，桃花眼泛起猩红，“把幕后指使吐出来，留你全尸。”
姜知意望着他肩头未愈的伤口，突然握住他握扇的手。
银铃与令牌相碰，发出清脆声响。
她贴着他耳畔低语：“摄政王怎么来了？”
裴砚之浑身一震，反手将她搂入怀中，玄袍下摆如羽翼般笼住她。
“不来，怎么见我的王妃大展威风？”
裴砚之低笑着收紧手臂，血腥味混着龙涎香扑面而来。
他肩头渗出的血珠顺着玄袍暗纹蜿蜒而下，却仍将姜知意牢牢护在怀中，
仿佛这满街的叫骂与暗藏的杀机，都不及她发间一缕幽香重要。
围观人群中突然爆发出惊呼，三名蒙面色巾的刺客从屋顶飞扑而下，刀刃首取姜知意后心。
裴砚之旋身甩出银针，动作间牵动伤口，却在姜知意转身欲拔剑时，抢先将她按在自己胸前：“别动。”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狠绝，软剑出鞘的寒光映得刺客瞳孔骤缩。
瞬息之间，寒光与血花交织。
姜知意透过裴砚之的肩头，看见他发间束带被剑气割断，墨发如瀑倾泻，却在厮杀间隙回头对她轻笑：“可还记得，你说过要与我并肩？”
话音未落，他手中软剑己刺穿最后一名刺客咽喉，温热的血溅在姜知意的素裙上，绽开红梅般的印记。
“裴砚之！”姜知意望着他越发苍白的脸色，指尖颤抖着抚上他渗血的伤口，“你不要命了？”
她腕间银铃随着动作疯狂摇晃，像是在替主人质问。
裴砚之却突然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剧烈的心跳震得她掌心发烫：“我的命早就是你的，疼不疼，重要么？”
西周突然响起整齐的脚步声，听雪楼暗卫如潮水般包围街道。
百姓们这才惊觉，不知何时，街角、屋顶、巷口早己布满玄衣死士。
裴砚之揽着姜知意缓步上前，玄靴碾过刺客的尸体，桃花眼扫过瑟瑟发抖的人群：“即日起，凡议论摄政王妃者——”
他展开折扇，露出内侧先帝御笔“如朕亲临”，“剜舌，抄家。”
姜知意望着他眼中翻涌的偏执与温柔，突然想起昨夜他将她搂在怀中的模样。
也许他真的有几分真心，并不全是算计？她心想道。
裴砚之见她出神，指腹轻轻擦过她泛红的眼角，声音低得像是怕惊散这一刻的宁静：“在想什么？”
姜知意望着他眼底未褪的血丝，突然伸手勾住他的脖颈，将脸埋进他带着硝烟味的肩窝。
曾经那些被猜忌与仇恨填满的缝隙，此刻竟被他掌心的温度一点点熨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