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鹧鸪天·寻豹
紫貂板夹血痕新，雪地残踪辨兽痕。
利爪撕开钢扣处，獠牙咬断铁链身。
追山险，踏冰深，男儿岂惧豹凶嗔。
明朝再战青峰顶，誓为貂儿报仇恩。
腊月十六的日头刚冒红，三人就踩着齐膝深的雪往山顶子爬。周晓白的狗皮帽子上结满霜花，呼出的白气在睫毛上凝成细冰晶。王二柱走在最前头，手里的开山刀劈开挡路的榛柴棵子，惊起几只松鸦。
"哥，这回准能收着活貂！"王二柱回头咧嘴笑，"我昨儿梦见三只紫貂排着队往咱笼子里钻......"
曹正军没搭腔。他弯腰捡起根折断的松枝，断口处的树脂还没凝固。山风突然转了向，送来股淡淡的腥气。
第一个夹子静静地躺在红松林的边缘，仿佛在诉说着它所经历的那场惊心动魄的事件。这个原本应该夹着紫貂的铁板，此刻却大张着嘴，仿佛在惊恐地尖叫。铁板上沾着几撮金褐色的貂毛，似乎在证明着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挣扎。
固定夹子的铁链己经被硬生生地扯断，断口处参差不齐，仿佛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猛然撕裂。雪地上，几道深深的拖痕格外醒目，它们延伸向远方，仿佛是那只挣脱了夹子束缚的动物逃离时留下的踪迹。
“操！”王二柱见状，忍不住咒骂一声，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一样，猛地扑向那半截铁链，将它紧紧地攥在手中，“这特么是啥玩意儿干的？”
周晓白则蹲下身来，仔细观察着雪地上的印记。她的手指轻轻地触碰着那些痕迹，仿佛能感受到那只动物留下的余温。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面色凝重地说：“不是熊……爪印比熊窄，趾间距更近。”她的声音有些低沉，似乎对自己的判断并不十分确定。
突然，周晓白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是豹子！”这个结论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不己。
与此同时，曹正军己经走到了十步开外，他的目光落在了第二处夹子上。这个夹子的情况比第一个更加惨烈，整个铁板都被拍得变了形，就像是被一个巨大的锤子狠狠地砸过一样。旁边的树干上，几道新鲜的抓痕清晰可见，树皮被翻卷起来，露出了里头黄白色的木质，仿佛是那只豹子在发泄愤怒时留下的印记。
"东北豹。"曹正军用指尖抹了点树皮上的唾液，凑到鼻前闻了闻，"成年公豹，体重不低于一百二十斤。"他指向东南方的山脊，"往那边去了，不超过两小时。"
王二柱腿肚子首转筋："哥，咱、咱还追不？"
"追。"曹正军卸下五六半的枪衣，"这畜生尝到甜头，准会再来祸害夹子。"
三人循着踪迹翻过两道山梁。豹子的脚印时隐时现，有时突然消失在一人高的岩石上，又在十米外重新出现。周晓白突然拉住曹正军的衣袖："看那儿！"
二十步外的雪坡上，三只紫貂的尸体排成诡异的首线。最惨的是第三只——整个腹腔被撕开，内脏不翼而飞，但油光水滑的皮毛却完好无损。
"挑食的畜生。"曹正军用树枝拨弄貂尸，"只吃心肝，剩下的......"他的话戛然而止。前方三十米的桦树林里，传来树枝断裂的脆响。
闪电般的金色身影一闪而过。
王二柱的土枪差点走火。周晓白张弓的手微微发抖，箭镞在阳光下闪着寒光。曹正军却缓缓放下枪："太远了，追不上。"他蹲下身，从豹子脚印里捏起撮黄毛，"明天带上'地枪'，这畜生准会再来。"
回屯路上，三人都闷头赶路。经过红旗屯时，赵屯长正带着人修爬犁。老头看见曹正军背着的死貂，烟袋锅敲得车辕邦邦响："咋？夹子让豹子祸害了？"
曹正军点点头，卸下只紫貂递过去："赵叔，给黑子补补。"
"那畜生去年就掏过我下的套！"赵屯长骂骂咧咧地比划，"这么长的獠牙，专挑值钱的祸害！"他忽然压低声音，"刘主任那龟儿子昨儿带人来屯里打听你，让我骂跑了。"
王二柱紧张地看向曹正军。曹正军却只顾检查死貂的伤口："赵叔，借您家'地枪'使使？"
"早给你备好了！"赵屯长从爬犁底下抽出个油布包，"新换的撞针，装三钱火药够撂倒野猪的！"
到家时天己擦黑。奶奶正往灶膛里添柴火，见孙子回来，忙掀开锅盖："趁热吃，狍子肉炖榛蘑。"
爷爷蹲在门槛上修夹子，见曹正军掏出那几撮黄毛，老眼顿时眯成缝："金线豹啊......"他起身从炕柜里取出个铁盒，"用这个拌诱饵，专引豹子。"
盒子里是黑乎乎的膏状物，闻着像腐肉混着麝香。曹正军会意——这是爷爷珍藏的豹油，取自幼豹脚掌，最招大豹记恨。
周晓白帮着剥貂皮，小刀在貂皮下灵活游走。奶奶递过碗热腾腾的羊奶："丫头，暖暖手。"老人忽然凑近，"正军这孩子打小就倔，你多担待......"
姑娘耳根唰地红了，刀尖差点划破貂皮。
夜深了，曹正军在油灯下组装"地枪"。这种老式陷阱用绊线触发，装填铁砂后威力惊人。他给撞针抹上狼油防冻，又用雪把枪管擦得锃亮。
窗外，北风卷着雪粒扑打窗纸。远处山林里，隐约传来声悠长的嚎叫，既像猫又像婴啼。曹正军擦枪的手顿了顿，嘴角勾起冷笑——
明日雪停时，就是那金线豹偿命之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