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七言律诗·药鹿
雪原忽见鹿踪新，少女突发驯养心。
盐水引途铺陷阱，麻药拌饵设机深。
不伤性命捉活物，只取缘分养近亲。
谁料恶人贪暴利，熊掌之下命归阴。
晨雾还没散尽，三人己经踩着新雪进了二道沟。闪电跑在最前面，黑鼻子贴着雪地一耸一耸，突然停在一丛榛柴前不动了。曹正军蹲下身，雪地上赫然印着几朵梅花状的蹄印，新鲜得能看清趾缝里的纹路。
"五头。"他指尖轻触最深的那个脚印，"三母两公，还有两头半岁崽子。"
周晓白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袖："正军哥，咱们......能不能不杀它们？"她指着远处松林边一闪而过的鹿影，"养起来多好。"
王二柱噗嗤笑了："晓白姐，你当养兔子呢？梅花鹿一蹦两米高......"
"能养。"曹正军打断他，眼睛亮得像发现新兽道，"用'药鹿'的法子。"
他从怀里掏出个桦树皮小盒，里面是半凝固的褐色膏体。周晓白凑近闻了闻，有股甜腻的草药味："这是？"
"醉马草混蜂蜜。"曹正军用树枝挑了点抹在旁边的榛树叶上，"鹿最爱这口，吃了就腿软。"
王二柱挠挠头："那得等多久啊？"
"所以得双管齐下。"曹正军解下腰间的水壶，往雪地上倒了道细线，"盐水引鹿，药草放倒。"
三人忙活开来。曹正军负责在鹿道岔口垒盐槽，王二柱去摘最嫩的榛树芽，周晓白则把医药箱里的镇静剂混进蜂蜜。日头爬到正午时，陷阱己布置停当——盐槽后方十步，是用细藤编的活扣，再往后是拌了药的嫩枝叶。
"撤远点。"曹正军带着两人躲到三十步外的岩石后，"鹿鼻子灵，闻着人味就不来。"
等待的时光格外漫长。王二柱嚼着冻硬的玉米饼，突然压低声音："哥，郑三炮他们是不是今儿也进山？"
曹正军眯眼望向西北方的老秃顶子："嗯，奔着熊仓子去的。"他嘴角勾起冷笑，"带着铁笼子和麻药，想活捉带崽母熊。"
周晓白突然竖起食指："嘘！来了！"
松林边缘，一头角叉如梅的公鹿警惕地探出头。它昂首嗅了嗅空气，突然被盐槽吸引，轻巧地跃了过来。舌头刚舔上盐粒，后面的母鹿和小鹿也跟了过来。
"别急。"曹正军按住王二柱的土枪，"等它们吃到药饵。"
鹿群顺着盐线慢慢前进，很快发现了拌药的嫩枝。公鹿谨慎地尝了第一口，片刻后竟大口咀嚼起来。不到半刻钟，它的步伐开始踉跄，最后干脆跪卧在雪地上。
"成了！"王二柱刚要冲出去，被曹正军一把拽住："再等等。"
果然，那头最壮实的母鹿突然警觉地竖起耳朵。就在三人屏息时，西北方突然传来"砰"的一声枪响，紧接着是撕心裂肺的惨叫！
鹿群瞬间炸了窝。没吃药的几头眨眼间没了踪影，只有被药倒的公鹿和一头小鹿还瘫在原地。曹正军脸色骤变："是老秃顶子方向！"
三人顾不上收鹿，急匆匆往枪响处赶。翻过两道山梁，眼前的景象让周晓白捂住了嘴——
一棵被掏空的老椴树下，郑三炮仰面倒在血泊里，天灵盖被掀飞了大半。五步外，马富贵瘫坐在雪地上，裤裆湿了一大片。他面前是头足有西百斤的黑熊，胸口插着把猎刀，却仍人立着咆哮。
"救、救命......"马富贵看见曹正军，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黑熊闻声转身，小眼睛里燃烧着怒火。曹正军闪电般举枪，却在扣动扳机前停住了——熊背后隐约有个树洞，里头传来幼崽的呜咽。
"操！"王二柱的土枪己经对准熊头，"哥！打啊！"
千钧一发之际，周晓白突然吹响骨哨。凄厉的幼崽叫声让母熊愣了一瞬，曹正军趁机连开三枪！
"砰！砰！砰！"
三发子弹呈品字形打在母熊脚前，溅起的雪块砸在它脸上。野兽本能地后退两步，曹正军立刻又朝天上放了一枪。
"滚！"他怒吼着挥舞枪托，"回你窝去！"
母熊迟疑片刻，终于慢慢退回树洞，却仍守在洞口低吼。曹正军这才上前拽起马富贵："其他人呢？"
"跑、跑了......"马富贵浑身发抖，"郑三炮非要掏熊崽子，结果......"他指着树旁的血迹，"那畜生一巴掌就......"
回屯的路上，马富贵像摊烂泥似的趴在爬犁上。王二柱拖着被药倒的公鹿，周晓白则抱着吓软腿的小鹿崽。经过郑三炮尸体时，曹正军停下脚步，用熊皮把他盖严实了。
"哥，还管他干啥？"王二柱愤愤道。
曹正军没说话，从郑三炮腰间解下个布袋——里面是两只刚睁眼的熊崽，己经被冻得奄奄一息。
屯口的老柳树下，赵屯长听完事情经过，烟袋锅敲得震天响："活该！山神爷开眼了！"他瞥了眼马富贵，"去给红旗屯报信吧，让他们来收尸。"
当晚，曹正军家院里挤满了人。公鹿被拴在仓房边，正不安地刨着蹄子。小鹿崽则乖乖窝在周晓白怀里，舔着她手里的盐水。奶奶熬了锅鹿骨汤，给众人驱寒压惊。
"正军啊，"赵屯长抿了口烧刀子，"那两只熊崽子咋办？"
"明天送动物园。"曹正军给闪电喂了块骨头，"和鹿一起。"
马富贵突然从角落里窜出来，扑通跪下："别！那、那是我和郑三炮凑钱买的铁笼......"
"闭嘴！"爷爷的烟袋锅差点戳到他脸上，"再啰嗦连你一起送公安局！掏熊仓子害人命，够枪毙你三回的！"
夜深人静时，曹正军蹲在仓房边给公鹿添草料。周晓白悄悄走来，小鹿崽跟在她身后像条小狗。
"能养活吗？"她轻声问。
"能。"曹正军抓了把盐撒在草料上，"开春割鹿茸，比打猎划算。"
月光下，两人谁都没提白天的凶险。但曹正军知道，屯里的风言风语该消停了——亲眼见过野兽发狂的人，才会懂得敬畏山林。
远处，老秃顶子方向传来悠长的狼嚎，像是在为贪婪者敲响丧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