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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言律诗·除猪患
雪岭围猎布奇兵，地枪炸药设险营。
驱赶猪群入绝境，轰然巨响震山鸣。
三十野猪齐毙命，全屯老少喜相迎。
莫言猎户心肠狠，且看新春福满庭。
腊月三十的黎明，蘑菇屯的烟囱刚冒出第一缕炊烟，曹正军就带着八个青壮年出发了。积雪在脚下"咯吱"作响，呼出的白气在狗皮帽檐上结出细密的霜花。王二柱扛着硝铵炸药走在最前面，时不时回头张望——周晓白坚持跟来，此刻正帮曹正军背着备用子弹。
"就这儿。"曹正军停在一处葫芦形的山谷口，卸下五六半，"野猪去谷仓必经之路。"
这地形堪称天然屠宰场——入口仅五米宽，两侧是陡峭的岩壁，谷底布满的树根。曹正军蹲下身，从雪地里抠出几粒新鲜的猪粪，捻了捻："不到两小时前过去的。"
布置陷阱是门艺术。曹正军让西个小伙子在谷口两侧埋设地枪，用细铁丝做绊线，离地一尺高——正好是野猪奔跑时前腿的高度。他自己则带人在谷底挖了三个浅坑，每个坑里埋入五斤硝铵炸药，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
"引线要这么埋。"他示范着用雪掩盖引线痕迹，"野猪鼻子灵，闻到火药味会绕道。"
周晓白也没闲着，带人在谷口外撒了条十米宽的盐带。盐粒在雪地上闪着微光，像条银色的河流。
"盐引猪？"王二柱挠着头问。
"嗯。"曹正军调整着地枪角度，"野猪冬天缺盐，闻到味儿走不动道。"
日头爬到正午时，一切准备就绪。曹正军把人分成三组：王二柱带三个枪法好的埋伏在左侧岩壁，周晓白和两个小伙子上右侧高地，他自己则守在谷口负责引爆。
"记住，"他给每把枪都分配了射击区域，"专打耳朵和眼睛，那是野猪最脆的地方。"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周晓白搓着冻红的手指，突然发现远处的灌木丛在无风自动——是野猪群回来了！
"准备！"曹正军的声音压得极低。
打头的依然是那头独耳公猪，獠牙上还挂着谷仓的木屑。它警惕地嗅着空气，突然发现了盐带，兴奋地打了个响鼻。后面的猪群顿时躁动起来，争先恐后地冲向盐粒。
就是现在！曹正军吹响了骨哨。
凄厉的哨声惊得猪群炸了窝，本能地往山谷里冲。第一头母猪绊到地枪引线时，整个山谷都颤抖起来！
"轰！轰！轰！"
三声巨响几乎同时爆发，冲击波掀起的雪浪足有三米高。二十多头野猪瞬间被炸翻，离得最近的几头当场毙命，剩下的也被震得晕头转向。
"开火！"
埋伏在两侧的猎枪齐鸣，铁砂和子弹暴雨般倾泻而下。独耳公猪后腿中弹，仍凶悍地朝谷口冲来。曹正军不慌不忙，五六半抵肩，一枪击中它眉心！
枪声停息时，山谷里横七竖八躺着三十多头野猪。有被炸得血肉模糊的，有被地枪打断腿的，更多的是被精准射杀的一枪毙命。王二柱兴奋地从岩壁上滑下来，差点摔在猪尸体上："哥！咱们发了！"
曹正军却皱起眉："太多了。"他清点着战利品，"二十三头完整的，剩下十来头伤的太重，肉不能要了。"
"给狼留着。"周晓白突然说。她正给一头奄奄一息的小母猪包扎伤口，"让它带个信。"
回屯的队伍像凯旋的军队。最壮观的是一串爬犁连成的"火车"，上面堆满野猪尸体。打头的爬犁上绑着那头独耳公猪，西百多斤的庞然大物引来全屯人围观。
"我的老天爷！"赵屯长的烟袋锅差点掉地上，"这得吃到开春啊！"
奶奶早就带着妇女们烧好了褪猪毛的开水。二十多头猪同时处理，场面蔚为壮观。孩子们收集猪鬃，老人们熬制猪油，连郑老歪都带着儿子们来帮忙分肉。
"按户分。"曹正军擦着脸上的血渍，"五保户多给五斤。"
马富贵腆着脸凑过来："正军啊，我们红旗屯......"
"都有份。"曹正军打断他，指了指专门留出的三头猪，"拉回去分吧。"
夜幕降临时，蘑菇屯飘满了肉香。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冒着欢快的白烟，铁锅炖肉的"咕嘟"声此起彼伏。曹正军家院里支起三口大锅，奶奶指挥着炖杀猪菜：酸菜白肉血肠在左边，红烧肘子在中间，酱猪蹄在右边。
周晓白帮着揉面蒸馒头，脸蛋被灶火烤得通红。曹正军递给她一碗热腾腾的骨头汤，姑娘接过来时，两人的手在碗沿碰了碰，又迅速分开。
"正军哥，"她小声说，"谢谢你给卫生所多分了半扇。"
"应该的。"曹正军望向远处嬉闹的孩子们，"你治好了屯里那么多孩子。"
年夜饭摆满了三张八仙桌。赵屯长带着全屯人来敬酒，连红旗屯的张屯长都拎着两瓶"老白干"来凑热闹。爷爷喝得满面红光，破天荒唱了段《杨八姐游春》。
"正军啊，"老支书拍着他肩膀，"过了年你就是咱蘑菇屯的猎头了！"
王二柱喝得舌头都大了："我、我哥早就是猎头了！"
欢声笑语中，只有周晓白注意到曹正军悄悄离席。她跟到仓房，发现青年正对着月光擦拭五六半，眼神温柔得像在看老朋友。
"想家了？"她轻声问。
曹正军手一顿："嗯。"他望向璀璨的星河，"以前......有个老班长，最爱吃杀猪菜。"
周晓白没追问，只是递过个粗布包："给你的新年礼物。"
包里是双崭新的羊毛袜，袜筒用红线绣着"平安"二字。曹正军心头一热，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巧了，我也有。"
油纸里包着支自制的骨笛，用的是那头独耳公猪的趾骨，打磨得莹白如玉。周晓白刚放到唇边，就吹出清越的鸟鸣声。
零点的钟声响起时，全屯的狗突然齐声吠叫。远处山梁上，隐约可见几点绿莹莹的光——是狼群在享用留给它们的年礼。而更远的山林里，新一年的狩猎，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