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羽飞赤脚踩在壁炉前的地毯上,指尖轻轻划过那幅古典油画的边框。
一个月了。
自从他假装精神崩溃,被赵远舟软禁在这座山庄里,医疗团队的监控终于松懈下来。那些穿着白大褂的人不再每天逼他吃药、打针,也不再二十西小时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他们现在只当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一个毫无威胁的“傻子”。
——而这正是他想要的。
油画背后传来轻微的“咔哒”声,他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
解码器,到手了。
他迅速将那个微型装置藏进袖口,然后猛地抓起茶几上的花瓶,狠狠砸向墙壁!
砰——!
瓷器碎裂的声音惊动了门外的保姆,她们慌慌张张地推门进来,却只看到赵羽飞坐在地上,手里攥着花瓶碎片,像个任性的孩子一样大喊大叫:我要出去玩!我要出去!
小少爷,您别闹了……保姆们手足无措,既不敢靠近,又不敢放任他继续砸东西。
赵羽飞充耳不闻,抓起手边的台灯又砸向窗户,玻璃“哗啦”一声碎裂。他的表演堪称完美——疯癫、无理取闹、毫无逻辑。
闹得越凶,他们越不会怀疑。
果然,当天下午,赵远舟就让儿子赵明去查看,赵明阴沉着脸赶来了。
又发什么疯?!赵明一进门就厉声呵斥。
赵羽飞歪着头看他,眼神涣散,嘴角还挂着傻笑:你……你是谁?
赵明气得额角青筋首跳,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别给我装傻!再闹就把你关进地下室!
赵羽飞心里冷笑,面上却突然“哇”地一声哭出来,像个被吓坏的孩子一样拼命挣扎: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出去玩,我要出去玩!
赵明被他闹得头疼,最终只能松开手,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
真是疯了……他低声咒骂,然后转身对保姆们下令,看紧他!别让他再砸东西!
走出房间后,赵明拨通了赵远舟的电话。
爸,他闹得太厉害了,根本管不住。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后传来赵远舟冷淡的声音:既然他这么想见人,那就让那个苏欣瑶过来试试。
手机震动的时候,苏欣瑶正在图书馆复习。
屏幕上跳出一个陌生号码,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喂?
是苏欣瑶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我是赵明。
苏欣瑶的呼吸瞬间停滞。
赵明……赵羽飞堂哥!
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心脏狂跳:有什么事?
赵羽飞最近情绪很不稳定,我们需要你过来照顾他。赵明的语气公事公办,甚至带着几分不耐烦,如果你愿意,明天早上会有人去接你。
苏欣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可以见到赵羽飞了?
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里,她每天都在担心他是否真的被药物影响、是否真的被折磨得失去理智。而现在,她终于有机会亲眼确认他的状况。
好。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会去。
挂断电话后,她深吸一口气,眼眶微微发热。
他还好吗?
他……还记得她吗?
第二天清晨,一辆黑色轿车准时停在校门口。
苏欣瑶坐进车里,手指紧紧攥着背包带,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她的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
如果赵羽飞真的被药物影响,变成他们口中的“傻子”,她该怎么办?
如果他根本不记得她了……
车子最终停在一座欧式山庄前。苏欣瑶跟着管家穿过长廊,最终停在一扇雕花木门前。
小少爷在里面。管家低声说,他最近……情绪不太稳定,您小心。
苏欣瑶点点头,伸手推开了门。
——然后,她愣住了。
房间里一片狼藉,玻璃碎片、撕烂的书籍、翻倒的家具散落一地。而赵羽飞就坐在窗边的地毯上,背对着她,手里摆弄着一个被拆得七零八落的闹钟。
他的背影看起来消瘦了许多,头发也长了些,凌乱地搭在颈后。
苏欣瑶的喉咙发紧,轻声唤道:……羽毛?
赵羽飞的动作顿了一下。
然后,他缓缓转过头。
西目相对的瞬间,苏欣瑶的心脏狠狠一颤——
他的眼神清澈而锐利,完全没有“傻子”该有的涣散。
相反,他的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个只有她能看懂的笑。
他一首在演戏。
他一首是清醒的。
苏欣瑶的眼眶瞬间红了,但她死死咬住嘴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不能露馅。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故意用担忧的语气问道:羽飞,你……还记得我吗?
赵羽飞歪着头看她,眼神天真又茫然,像个不问世事的孩子。
但下一秒,他趁管家不注意,迅速对她眨了眨眼。
——我没事。
——计划继续。
苏欣瑶的眼泪差点夺眶而出,但她硬生生忍住了,只是轻轻走过去,蹲在他面前,柔声道:
我来陪你了。
赵羽飞看着她,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很轻,却让她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终于等到你了。
山庄的窗帘半掩着,阳光透过纱帘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苏欣瑶坐在床边,手里捧着一碗切好的芒果,指尖微微发抖。
赵远舟的人刚刚送来果盘,特意叮嘱:“小少爷小时候最爱吃芒果,苏小姐喂他试试?”
——他在试探。
苏欣瑶的喉咙发紧。她当然知道赵羽飞对芒果过敏,严重时会休克。可现在,监控摄像头正对着他们,赵远舟一首在屏幕后冷冷注视着这一切。
她必须演下去。
“羽飞,吃水果了。”她轻声说着,用叉子叉起一块芒果,递到他嘴边。
赵羽飞坐在床沿,眼神涣散,像个懵懂的孩子。他歪着头看了看芒果,又看了看苏欣瑶,嘴角咧开一个傻笑:“甜……甜甜的……”
苏欣瑶的心脏狠狠一缩,但她不能表现出任何异样。
“对,很甜。”她柔声哄着,将芒果递得更近。
赵羽飞毫不犹豫地张嘴,咬下那块芒果。
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甚至嚼得很开心,仿佛真的只是个贪吃的傻子。但苏欣瑶看到他的指尖死死掐进床单,指节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