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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港海水的咸腥气似乎还顽固地附着在发梢和衣领上，挥之不去。三天前的惊涛骇浪、冰冷窒息、以及那漫天烟花下无声的生死搏杀，如同一场褪色却惊魂的旧梦，被强行按进了记忆的底层。1997年7月3日，香港的空气里依旧弥漫着回归庆典残留的硝烟味和一种亢奋未消的躁动，街头巷尾的店铺橱窗上，“庆祝回归”的招贴画还鲜艳夺目。然而，在这座刚刚经历历史性时刻的城市深处，另一股暗流己然涌动，冰冷、贪婪，带着旧时代未散的硝烟与阴谋。
温瓷站在铜锣湾略显陈旧的“华侨商店”门口。这间专为归侨和特定外宾服务的商店，此刻门可罗雀，与外面世界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巨大的玻璃橱窗映出她略显清瘦的身影，一件半旧的米白色亚麻衬衫，袖口整齐地卷到小臂，恰到好处地遮住了左手腕上那圈承载着太多秘密与伤痕的银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银镯紧贴皮肤的地方，一丝细微却顽固的阴冷感正隐隐传来，并非剧烈疼痛，却像附骨之疽，无声地提醒着她某种危险的迫近。这感觉，自三天前维港海水中攥紧那枚带着青金石粉末气息的钥匙扣后，便如影随形。
她推开了沉重的玻璃门，门轴发出轻微却刺耳的“吱呀”声，打破了店内的沉寂。一股混合着陈旧木料、纸张油墨和淡淡樟脑丸的气味扑面而来。柜台后面，一个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的男人闻声抬起头。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最引人注目的，是左臂上那个同样洗得发白、却依旧鲜红醒目的袖标——“为人民服务”。正是阿福。
“温同志？”阿福推了推滑到鼻梁上的眼镜，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随即被惯常的、属于国营商店老员工的木讷所覆盖。他手里还拿着块抹布，正擦拭着玻璃柜台，里面陈列着一些寻常的景泰蓝花瓶、丝绸织锦和几方普通的石章。
温瓷走到柜台前，目光并未在那些货品上停留，声音放得低而清晰：“阿福同志，想看看上回提过的那批…老票据。听说有七零年代初的？”她指尖在柜台上轻轻点了点，一个特定的节奏。
阿福擦拭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放下抹布，慢吞吞地弯腰，从柜台底下摸索出一个厚实的牛皮纸档案袋，封口用麻绳系得严严实实。“哦，那些啊，有些年头了，积压的老库存，灰尘大。”他一边解着绳子，一边用眼角余光飞快地扫过空荡荡的店门口，压低声音，几乎只剩气音，“‘钥匙’有动静了。有人拿着它，在九龙城寨的老‘当铺’鬼市露过面，问‘田黄薄意山水’，出手很急，像是…在找下家。”
田黄薄意山水！
温瓷的心脏猛地一缩。这名字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劈入脑海。她立刻联想到霍沉舟曾无意间提起的家族旧事——他那位早逝的外祖父，在战乱最艰难的年代，为了筹集资金营救被诬陷入狱的友人，忍痛当掉了祖传的一方田黄石薄意山水镇纸。那是霍家一段讳莫如深的遗憾，也是霍沉舟心底一道隐秘的伤疤。维港海水中发现的钥匙扣，带着林曼丽独有的青金石气息，指向的竟然是这件东西？这绝非巧合！
“看清是什么人了吗？”温瓷追问，指尖无意识地着左手腕的银镯，那阴冷感似乎加重了一分。
阿福摇摇头，眼神里带着后怕：“蒙着脸，鬼祟得很。但递‘钥匙’的手…”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把声音压得更低，“…戴着黑手套，指头特别细长，指甲修剪得很尖利，像…女人的手。而且，那人身上有股子很淡、很怪的香味，闻着像庙里的香灰混了点…冰冷的金属味儿。” 他说话间，那只戴着红袖标的手臂看似随意地搁在柜台上，袖口边缘，一本薄薄的、封面印着模糊俄文字母的小册子角，一闪而逝。
女人的手？冰冷的金属味儿？温瓷的神经瞬间绷紧。林曼丽！她几乎可以确定。那独特的青金石香水，混合着常年接触放射性物质检测仪带来的冰冷金属感，是林曼丽无法完全掩盖的标记。她在找霍家的祖传田黄，而且动作如此急切！为什么？仅仅是为了价值连城的田黄石本身？温瓷绝不相信。这背后，必然有更深的图谋。那方小小的石头里，难道藏着足以让林曼丽，或者说她背后的势力，如此急迫的东西？
“东西…还在鬼市？”温瓷的声音依旧平稳，但眼神己锐利如刀。
“没露面了。”阿福把档案袋推过来，里面厚厚一沓泛黄的旧票据，“风声紧，估计要挪到‘正经’场子。最近…苏富比那边，动静不小。”他意有所指地抬了抬下巴，指向窗外某个方向。那里，是香港拍卖业的心脏地带。
温瓷接过沉甸甸的档案袋，指尖传来的不仅是纸张的粗糙，更是一种沉甸甸的紧迫感。三天，林曼丽只用了三天，就把霍家尘封的旧伤疤翻了出来，并试图在拍卖行的聚光灯下将其公之于众。这绝非寻宝，这是一次精准的、带着恶意的曝光！目标首指霍沉舟，首指霍家不愿示人的过往，甚至…首指某些可能深埋在这方石头里的秘密。
“多谢。”温瓷将档案袋抱在怀里，转身离开。玻璃门在她身后合上，隔绝了店内陈旧的气息。门外，回归的余热尚未散尽，但温瓷却感到一股比维港海水更刺骨的寒意，正沿着脊椎悄然攀升。她抬头望向中环摩天大楼林立的天空，那里，苏富比的霓虹标志，在午后的阳光下，闪烁着冰冷而诱惑的光芒。
三天后。香港苏富比拍卖中心。
这里是与“华侨商店”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巨大的水晶吊灯将预展大厅映照得如同白昼，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倒映着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空气里弥漫着高级香水、雪茄和金钱混合的奢靡气息。穿着黑色礼服、戴着白手套的工作人员无声地穿梭，小心翼翼地守护着玻璃展柜里一件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回归的喜庆氛围在这里被巧妙地转化成了资本流动的狂热背景音。
温瓷换上了一身剪裁得体的藏青色丝绒长裙，低调却不失庄重，长发挽起，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她左手腕上，那圈银镯被一只宽口的古董雕花银镯巧妙地叠戴遮掩，只在不经意间，才会泄露出底下那抹承载着沉重过往的银光。她端着一杯几乎未动的香槟，目光沉静地扫视着展厅里的人群，像一个耐心的猎人。手腕上的阴冷感如影随形，像一条蛰伏的毒蛇，吐着冰冷的信子。
霍沉舟站在离她不远的一根罗马柱旁，身影挺拔，一身深灰色定制西装将他衬得愈发沉稳内敛，仿佛三天前维港生死时速的惊险从未发生。只有温瓷能从他紧抿的唇角，和眼底深处那抹不易察觉的锐利中，捕捉到风暴来临前的凝重。他手里习惯性地拿着一本杂志——正是那本1983年版的《文物》。看似随意地翻阅着，修长的手指却在不经意间，着内页纸张的某个位置。温瓷知道，那内衬里，缝着薄薄的铅片，而此刻，铅片之下，一个更精密的微型感应器正悄然待命。
林曼丽出现了。
她如同一朵淬毒的罂粟，在衣香鬓影中摇曳生姿。一身火红的V领鱼尾长裙，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颈间一条设计感极强的铂金项链，吊坠是一颗切割完美的深蓝色宝石，在灯光下折射出幽冷神秘的光泽——正是她的放射性物质检测仪。她步履从容，脸上挂着职业化的、无懈可击的迷人微笑，与几位衣着华贵的收藏家低声交谈，眼波流转间，风情万种。然而，当她目光扫过霍沉舟的方向时，那笑意深处，一丝冰冷的、带着审视和挑衅的意味，如同毒针般一闪而过。
“女士们，先生们，请移步至‘文房清供’专场！接下来即将呈现的，是本次预展的重磅珍品之一，Lot 218——清乾隆 田黄石薄意山水随形章！”
拍卖行主管清亮而富有煽动力的声音通过麦克风响彻大厅。人群像被磁石吸引的潮水，迅速涌向指定的区域。
聚光灯“唰”地一声，精准地打在了展厅中央一个独立的防弹玻璃展柜上。柔和的、经过精密计算的光线，如同舞台追光，将展柜内的一方印章笼罩其中。
温瓷的心跳，在看清那方印章的瞬间，漏跳了一拍。
那是一方随形而雕的田黄石印章，通体呈现出熟栗般的温润黄色，质地凝腻如脂，宝光内蕴。最令人惊叹的是其表面雕刻的薄意山水。刀法精湛，层次分明，利用田黄石天然的纹理和色彩变化，寥寥数刀，便勾勒出层峦叠嶂、小桥流水、亭台隐现的深远意境。印章顶部，随形雕琢成山峦起伏之状，浑然一体。整件作品，将田黄的珍贵与文人山水的清雅完美结合，散发出一种历经岁月沉淀的、宁静而高贵的气息。
满场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叹和抽泣声。闪光灯此起彼伏，贪婪地捕捉着这方稀世珍宝的每一个细节。
“薄意山水…真的是它…”霍沉舟低沉的声音在温瓷耳边响起，带着一种被强行压抑的、近乎粗粝的震颤。温瓷侧目，看到他握着《文物》杂志的手指，因为用力，指节己经泛出青白。那本杂志，正微微地、极其轻微地颤抖着。不是因为他的手不稳，而是杂志内页夹层里那个微型感应器，正以常人无法感知的高频疯狂震动！隔着铅片内衬，霍沉舟的身体清晰地接收到了那股强烈的、指向性明确的能量波动！
这方田黄石里，有东西！而且，是能触发高灵敏度感应器的、绝非寻常的东西！
霍沉舟猛地翻开手中的杂志，动作看似是在查阅资料以印证眼前之物。然而，他的目光却死死锁在翻开的某一页上。温瓷站在他身侧，目光敏锐地捕捉到，在那页关于明代宣德炉的铅印文字和图片缝隙间，一个指甲盖大小、极其精密的微型显示屏正发出急促而刺眼的红光！红光闪烁的频率快得惊人，几乎连成一片，屏幕上更是跳跃着一串串快速滚动的、意义不明的数字和符号。这不是普通的古董感应器！这反应强度，指向的绝非寻常金属或辐射源！
“外祖…”霍沉舟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浸透了彻骨的寒意与无法置信的震怒，“…临终前当掉的救命钱…竟被人…嵌进了克格勃的微缩胶卷？！”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如利刃般射向展柜中那方温润如玉的田黄石，仿佛要穿透玻璃，看清那精美薄意山水下隐藏的致命秘密。那不仅仅是家族的耻辱和遗憾，更是一个被精心植入的、休眠了数十年的情报炸弹！此刻，它被林曼丽堂而皇之地放在聚光灯下，如同一个淬毒的诱饵！
就在这时，温瓷左手腕上被银镯覆盖的旧伤疤，骤然传来一阵尖锐的、仿佛被冰锥刺穿的剧痛！这痛感来得如此猛烈突然，让她几乎控制不住地闷哼一声，身体微微一晃。与此同时，她眼角的余光清晰地捕捉到，几米开外，正带着职业性微笑欣赏着田黄石的林曼丽，颈间那枚深蓝色的宝石吊坠，毫无征兆地亮起了一抹幽冷的、转瞬即逝的蓝光！像深海怪物的眼睛，在暗处倏然睁开。
林曼丽也感应到了！她不仅知道田黄石里有东西，她甚至能通过吊坠实时监测其状态！这根本就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一个引他们入彀的杀局！
“Lot 218，清乾隆田黄石薄意山水随形章，来源清晰，传承有序，著录于…”拍卖师充满磁性的嗓音，带着煽动人心的魔力，开始详细介绍拍品的来历和珍贵之处。人群屏息凝神，空气中弥漫着金钱与欲望交织的紧张气息。
霍沉舟合上杂志，那刺目的红光被掩盖在铅印纸张之下。他脸上的所有情绪在瞬间收敛，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如同暴风雨前最后一丝死寂的海面。他转头，深深地看了温瓷一眼。那一眼，包含了太多信息：震惊、愤怒、决绝，以及一种无需言喻的默契。
温瓷强忍着腕间的剧痛和心底翻涌的惊涛骇浪，迎上他的目光，微微颔首。银镯的冰冷和伤疤的刺痛，此刻都化作了最清醒的警示。田黄石里的微缩胶卷，是钥匙，也是毒药。它指向的，恐怕不仅仅是霍家的旧事，更是那个深埋在故宫红墙之下、与冷战幽灵纠缠不清的惊天秘密——那个被他们追索至今的“叛徒”！
拍卖师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锤定音的激昂：
“Lot 218，起拍价——八百万港币！”
“当——！”
清脆的槌音，如同丧钟，敲在温瓷和霍沉舟的心头。
也就在槌音响起的同一刹那！
“啪嚓！”
预展大厅天花板上，数盏关键位置的聚光灯毫无征兆地同时爆裂！无数细碎的玻璃渣如同冰雹般簌簌落下！
整个展厅，瞬间陷入一片令人心慌的、绝对的黑暗！惊呼声和女人的尖叫声骤然炸响！
黑暗降临的瞬间，温瓷的感官被提升到了极致。腕间银镯传来的剧痛如同冰锥，刺穿着她的神经，却也在同时，将那方承载着致命秘密的田黄石位置，清晰地烙印在她的感知力——就在前方不到十米，那个被防弹玻璃笼罩的展柜之中！
混乱的惊叫、桌椅碰撞声、慌乱的脚步声如同沸腾的开水在黑暗中炸开。温瓷屏住呼吸，身体的本能反应快过思考，她猛地向前一扑，目标明确，正是那方田黄石！
“别动！” 一声低沉冷硬的呵斥，带着浓重的、刻意压低的异国口音，几乎是贴着温瓷的耳边响起！与此同时，一股带着汗味和硝烟气息的劲风猛地袭向她的后颈！是训练有素的擒拿手！
温瓷没有回头，腰肢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柔韧地向左一拧，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致命的一抓。黑暗中，她的左手如同灵蛇般探出，并非攻击，而是精准地搭在了袭击者来不及收回的手腕上！指尖传来的触感异常——对方手腕上戴着一块厚重坚硬的金属表带！更重要的是，在皮肤接触的刹那，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冰冷的放射性信号如同针尖般刺入她的感知！
是那种感觉！和维港钥匙扣、和林曼丽吊坠同源的、令人骨髓生寒的放射性残留！这些袭击者，和林曼丽是一伙的！他们的目标，同样是田黄石里的胶卷！
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温瓷的手没有丝毫停留，借着拧身躲避的力道，指尖在那冰冷的金属表带上狠狠一按一推！袭击者显然没料到她在绝对的黑暗和突袭下反应如此刁钻迅捷，手腕被一股巧劲带偏，身体顿时出现了一丝失衡。
就是这刹那的破绽！
温瓷的身体如同没有骨头的游鱼，矮身从对方腋下的空隙滑了出去！她能感觉到带着杀意的风声再次从头顶掠过，刮得她发丝飞扬。她不敢停留，凭借着对展厅布局的记忆和对那方田黄石位置的本能锁定，在混乱的桌椅和人影缝隙中急速穿行。黑暗中不断有肢体碰撞，惊叫连连，但她心无旁骛，只有一个目标。
近了！
防弹玻璃展柜冰冷的触感透过空气传来。她甚至能闻到刚才聚光灯爆裂后残留的焦糊味。田黄石就在里面！
“拦住她！” 另一个方向，传来林曼丽冰冷急促的指令声，用的是俄语！她果然也在黑暗中指挥着一切！
温瓷猛地扑到展柜前，双手毫不犹豫地按在了冰冷的玻璃上。几乎是同时，两道劲风从左右两侧同时袭来！快！狠！封锁了她所有闪避的空间！
千钧一发！
“砰！砰！”
两声沉闷的击打声几乎同时响起，伴随着两声压抑的痛哼！袭向温瓷的劲风骤然消散！
“走！” 霍沉舟低沉而短促的声音在温瓷身侧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他如同鬼魅般出现，在绝对的黑暗中以精准狠辣的手法，瞬间格开了左右夹击！温瓷甚至没看清他的动作，只感觉到他身体移动时带起的、带着熟悉气息的风。
没有丝毫犹豫，温瓷的指尖在玻璃展柜的锁扣处闪电般拂过。那并非普通的锁，但对她这种常年与精密机关打交道的修复师而言，结构了然于心。黑暗中，细微的金属摩擦声响起，锁舌弹开！
也就在展柜门被拉开一道缝隙的瞬间！
一股极其强烈的、带着毁灭性气息的冰冷辐射感，如同无形的冲击波，猛地从那方温润的田黄石内部爆发出来！这感觉比腕间银镯的刺痛强烈百倍！温瓷闷哼一声，感觉像是被无形的巨锤当胸击中，眼前发黑，呼吸都为之一窒！她身后的霍沉舟身体也是猛地一僵！
“胶卷…启动了？” 霍沉舟的声音带着一丝震惊的沙哑。显然，他也感受到了这股突如其来的、强大的能量波动！这绝非普通的微缩胶卷！里面封存的能量，远超想象！
温瓷强忍着强烈的眩晕和生理性的恶心，右手闪电般探入展柜！指尖触碰到田黄石那温润如玉的肌理，一股冰凉瞬间传递过来。她用力一抓，将那方沉重的印章牢牢握在手中！入手沉重，但在印章底部，她敏锐的指尖清晰地感觉到了一处极其细微、几乎与天然纹理融为一体的拼合缝隙！胶卷，就藏在里面！
“到手了！撤！” 温瓷低喝一声，反手将田黄石塞进随身携带的一个特制防辐射软袋。
“想走？” 林曼丽冰冷的声音如同附骨之蛆，再次响起，这次距离更近！黑暗中，一道幽冷的蓝光倏然亮起！是林曼丽项链上的吊坠！那蓝光如同鬼火，瞬间照亮了她艳丽却布满寒霜的脸，也清晰地映照出她手中握着的一个小巧的、类似遥控器的东西！她的拇指，正悬在一个红色的按钮上方！
“放下东西！否则，我让这里所有人一起陪葬！”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在混乱的黑暗中显得格外狰狞。那吊坠的蓝光，清晰地指向温瓷手中紧握的软袋！她不是在虚张声势！那启动的胶卷，或者田黄石本身，就是一个可怕的辐射源！一旦她按下按钮，后果不堪设想！
时间仿佛凝固。
黑暗、混乱、刺耳的警报声、人群的哭喊尖叫、林曼丽手中那点催命的幽蓝…构成一幅地狱般的图景。
霍沉舟高大的身影如同磐石般挡在温瓷身前，面对着那点幽蓝的死亡威胁。黑暗中，温瓷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感觉到他紧绷如弓弦的身体里，蕴藏着火山爆发般的力量和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他微微侧头，滚烫的呼吸拂过温瓷冰凉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足以劈开混沌的森然力量：
“阿瓷…胶卷里…有名字…”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刀锋，狠狠凿进温瓷的耳膜：
“——故宫的叛徒，还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