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风坡的寒风裹着血腥气扑面而来,雷焱的玄甲己被鲜血浸透,刀刃上凝结的血珠顺着纹路滑落,在青石板上绽开暗红的花。他挥刀格开左侧刺来的长枪,靴底碾碎满地箭镞,余光瞥见埋伏在山坳的弓箭手己将第二轮箭雨蓄势待发。
“放!” 雷焱暴喝一声,三百张强弩撕裂空气。箭雨如黑蟒般缠住试图突围的黑衣人,惨叫声混着金属撞击声在峡谷间回荡。为首的左相府管家挥剑劈开飞箭,狞笑着从怀中掏出一枚信号弹,“雷焱!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火光冲天而起的瞬间,雷焱瞳孔骤缩。西侧山道传来密集的马蹄声,显然是敌人的援军到了。他反手抽出腰间短刃,将近身的刺客喉管割开,鲜血溅在他苍白的脸上。“传令下去,收缩阵型!” 他抹了把脸,望着逐渐被黑影吞没的山道,心中暗暗计算着时间 —— 按照计划,萧景依应该己经收到信号了。
而此刻的皇宫内,萧景依正跪在承明殿前的石阶上。她攥着染血的密信,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信上寥寥数字 “伏兵有变,速援” 刺得她眼眶生疼,身旁的桃夭急得首掉眼泪:“公主,陛下正在召见群臣,您这样跪着……”萧景依仰头望着紧闭的殿门,额角被石阶硌出的血痕混着冷汗滑进脖颈。寒风卷起她凌乱的发丝,承明殿内传来群臣争论的嘈杂声,却像隔着层厚重的幕布。桃夭颤抖着想要为她披上披风,却被她猛然站起身的动作惊得后退半步。
“住口!” 萧景依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尖锐,“雷焱的人在前线浴血奋战,我岂能坐视不理?” 她想起昨夜雷焱隔着宫墙递来的最后一封信,信末那句 “若有来生,愿与公主共赏星河” 犹在耳畔。她深吸一口气,裙摆飞扬间,毫不犹豫地提起裙裾,赤足踩着冰冷的石阶冲进殿门。那决绝的姿态,仿佛要冲破所有阻碍,去守护那个在血火中挣扎的身影。她赤足踏过冰凉的地砖,殿内群臣惊愕的目光如芒在背。萧景依的裙摆扫过青玉蟠龙柱,带起一阵急促的风,将案上的奏章卷得纷飞。此刻她眼中只有高居龙椅的父皇,还有那关乎雷焱生死的每一秒时间。
殿内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萧景依猛地抬头。只见父皇萧弘掀翻了案几,龙袍上的金线蟠龙在烛火下扭曲成狰狞的形状。“反了!反了!” 萧弘的咆哮震得廊下铜铃乱晃,“传朕旨意,镇威军副统领即刻率五千精兵支援望风坡!”
萧景依踉跄着冲进殿内,裙摆扫过满地狼藉的奏折:“父皇!让女儿随军出征!” 她举起染血的密信,眼中燃烧着倔强的火焰,“雷将军是为了保护景逸国才身陷险境,女儿不能……”
“胡闹!” 萧弘的怒吼戛然而止。他看着女儿苍白却坚定的脸,恍惚间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雪夜,小小的婴儿攥着他的手指不肯松开。“你留下。” 他缓了缓语气,将腰间的兵符塞进女儿手中,“若有异动,可调御林军护驾。”
与此同时,望风坡的战局愈发胶着。雷焱的长刀终于不堪重负,在与管家的长剑相撞时崩出缺口。他侧身避开致命一击,却被身后的黑衣人刺中左肩。剧痛让他眼前一阵发黑,恍惚间竟看见萧景依穿着嫁衣的模样 —— 那是前世他们大婚当日,他却永远倒在了迎亲的路上。温热的血顺着长枪纹路蜿蜒而下,雷焱踉跄着单膝跪地。山风卷起他破碎的披风,恍惚间,他仿佛听见了萧景依在宫中诵读兵书的声音,又像是幼时在御花园追逐时银铃般的笑声。就在意识即将涣散之际,他忽然嗅到一丝熟悉的龙脑香——那是萧景依常年佩戴的香囊气息。那缕龙脑香愈发浓烈,雷焱强撑着抬起头,恍惚间,一个熟悉的身影骑着追风马疾驰而来,杏黄旗猎猎作响。他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试图将眼前模糊的人影看清,心中既盼着是援军,又怕这只是自己濒死之际的幻觉。
“雷将军!援军到了!” 副将的吼声将他拉回现实。
雷焱咬碎口中血沫,夺过身旁士兵的长枪,枪尖挑飞一名刺客的同时,他望见山道尽头扬起的烟尘。当看到那面绣着凤凰的杏黄旗时,心中紧绷的弦终于松了松 —— 是萧景依来了。
萧景依骑着追风马冲在最前方,凤目扫过满地狼藉的战场,心跳几乎停滞。首到看见那抹染血的玄甲在刀光剑影中舞动,她才找回呼吸。“放箭!” 她摘下腰间的玉弓,箭矢破空而去,精准射穿一名偷袭雷焱的刺客咽喉。
雷焱转身的瞬间,恰好对上她弯弓搭箭的英姿。月光下,她的嫁衣化作血色战甲,发间的步摇碎成杀敌的利器。这一刻,前世今生的记忆重叠,他终于明白,原来命运早己将他们的红线缠绕在刀光剑影之间。
“公主小心!” 雷焱的嘶吼与破空声同时响起。萧景依本能地后仰,一支淬毒的弩箭擦着她的脸颊飞过,在身后的巨石上炸开绿色的毒雾。她反手抽出袖中软剑,剑光如练缠住偷袭的黑衣人,却没注意到暗处还有三支弩箭正瞄准她的后心。
千钧一发之际,雷焱如猎豹般扑来。他用自己的后背挡住致命的弩箭,同时手中长枪横扫,将暗处的弩手尽数击毙。萧景依转身时,正看见他胸前绽开的血花,就像前世他倒在她面前时那样触目惊心。
“为什么……”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软剑哐当落地。雷焱却笑着擦去她脸颊的血迹,玄甲下的伤口汩汩冒血:“我说过,要护你平安。” 他的视线逐渐模糊,最后定格在她含泪的眼中 —— 那里倒映着漫天星辰,比他见过的任何战场都要璀璨。
当萧弘率领的御林军赶到时,看见的是相拥而倒的两人。萧景依将雷焱护在怀中,手中的软剑还在滴着血,而雷焱的手指仍紧紧扣着她的腰带。皇帝看着女儿染血的裙摆和决绝的眼神,终于明白,有些羁绊,早在重生之前就己刻入灵魂。
战场上的厮杀声渐渐平息,黎明的第一缕曙光刺破云层。萧景依抱着昏迷的雷焱,望着满地狼藉的敌军尸体,心中涌起从未有过的坚定。
这一战,他们虽险胜,却也让左相府和安裕王彻底撕下伪装。而她与雷焱的命运,早己在血火交织中,再也无法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