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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漫过长白山脉时，苏长卿正勒马立于青铜巨门前。
那是天启三年的第一场雪，他刚满二十三岁，
腰间还挂着御赐的“华京第一才子”玉牌。
玄色大氅上金线绣的云纹被风吹得翻飞，
露出内里朱砂写就的敕令。
皇帝亲封的“镇北巡察使”，代天子巡狩关外。
“大人，就是此处。”随行的老猎户跪在雪地里，声音发颤，
“三日前地动山摇，这门...这门就从山腹里长出来了。”
苏长卿眯起眼。
青铜门高逾十丈，门扉上蟠螭纹的间隙里渗出幽蓝雾气。
最骇人的是门环。
那分明是两条活灵活现的青铜蛇，蛇眼嵌着血红的宝石，正随着他的呼吸明灭。
“子不语怪力乱神。”他轻抚腰间玉牌，忽然轻笑出声，
“备火把，本官倒要看看是什么人在装神弄鬼。”
随从们跪了一地。
老文书拽着他衣袖哭求：“使不得啊大人！前日有樵夫靠近十步内，转眼就化成了一具干尸！”
苏长卿记得自己当时如何意气风发地抽出御赐宝剑，剑锋挑碎漫天飞雪：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三日后，当他独自推开青铜门的瞬间，才明白何为真正的狂妄。
门后没有地狱也没有天堂，只有......
记忆在这里突兀断裂，像被人生生剜去一块。
后来无数次午夜梦回，他只能想起那种感觉。
仿佛有千万根青铜树枝刺入颅骨，将某些不可名状的东西强行灌进脑海。
再醒来己是隆冬。
苏长卿躺在巡察使府邸的床榻上，指尖残留着青铜锈的腥气。
镜中容颜未改，唯有左胸多了一道树根状的青痕，正随着心跳缓缓蠕动。
“大人昏迷了整整一月。”老文书捧着汤药的手在抖，
“太医说...说您脉象如常，可就是醒不过来。”
苏长卿望向窗外积雪的梅枝。
很奇怪，他竟能看清百步外那朵梅花上的冰裂纹路，甚至能听见地窖里酒瓮的发酵声。
更奇怪的是，案头那本《贞观政要》的批注字迹，陌生得不像自己写的。
“备马。”他突然说，“我要去查......”
话未说完，庭院里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
等苏长卿冲到院中时，只见老猎户仰面倒在雪地里，七窍爬出细如发丝的青铜色藤蔓。
尸体手中攥着半片青铜门上的蛇鳞，鳞片内侧刻着细小的篆文：
【长生者，见天地不容】
转眼十年。
苏长卿站在父亲灵堂前，听着族老们窃窃私语。
“怪事，苏大人怎的还如弱冠模样？”
“听说那青铜门......”
“嘘！小心也像那几个锦衣卫似的......”
香炉青烟缭绕中，他凝视棺椁里父亲苍老的遗容。
记忆里严厉的尚书大人，如今安静得像个孩童。
苏长卿伸手想为父亲整理衣冠，却发现自己的指甲不知何时己变成淡青色，
在昏暗灵堂里泛着幽光。
“逆子！”突然冲进来的二叔将族谱砸在他脸上，
“你究竟用了什么妖法！”
竹简散落一地，最新那页墨迹未干。
【苏氏长卿，天启三年卒于任上】。
落款日期正是他推开青铜门的那天。
当夜，苏长卿在祠堂割破手掌。
鲜血滴在族谱的“卒”字上，竟像被什么吞噬般消失无踪。
月光透过窗棂，他忽然看清自己影子里的异状。
那根本不是人形，而是一株枝桠狰狞的青铜树。
又三十年。
紫禁城的枫叶第五十六次染红宫墙时，苏长卿在诏狱见到了昔日的同窗。
“苏...苏兄？”
曾经的探花郎如今是刑部侍郎，火把照着他惊骇的脸，
“你当真不会老？”
铁链哗啦作响。
苏长卿抬起被烙铁灼伤的手臂，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张大人也想求长生？”
“陛下有旨。”侍郎退后半步，突然厉喝，
“妖人苏长卿私炼丹药，惑乱朝纲，即刻凌迟处死！”
刽子手的刀在寅时卷刃。
三千六百刀下去，刑架上只剩一具挂着碎肉的青铜骨架。
可当狱卒颤抖着触碰时，那些骨头突然生出血肉，转眼又恢复成白衣胜雪的年轻官员。
“告诉皇上。”苏长卿捏碎腕间铁铐，嗓音里带着非人的回响，
“我死不了。”
他走出诏狱时，身后传来侍郎癫狂的大笑。
“长生哈哈哈哈哈哈哈！世界上真的有长生！”
无邪掌心的青铜灰烬突然发烫。
他恍惚看见雪原上独行的背影，那人肩头落满千年积雪，
腰间玉牌早己斑驳，唯有“华京第一才子”六个字，在月光下亮得刺眼。
“苏先生...到底在门后看见了什么？”无邪喃喃自语。
不知为何，无邪见到了苏长卿记忆中的残片一角。
这让他感到很奇怪，但心却很沉。
因为他看到了苏长卿遭受着非人的折磨。
无能为力的看着自己的血亲不理解，逐一离逝。
朝廷中达官显贵为了长生的渴望。
为了立功的无数官员……
而这，仅仅只是苏长卿在五千年来的冰山一角。
“这五千年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无邪复杂说道。
但看着深坑，却空无一人。
苏长卿消失了……
他去哪了？
他现在的状态又是怎么走的？
…….
不远处。
一座荒草丛生的平地上。
苏长卿爬在地上，所过之处寒霜残留。
他面色白的如同死人，嘴角溢满鲜血。
他眼神迷离，颤颤巍巍的从衣领中取出一个小瓶罐。
“爹，娘。”
苏长卿低语，颤抖的手语打开罐子，从里面取出一枚寒潭莲子。
看着里面仅剩几颗的莲子。
他苦涩的笑了笑。
“等孩儿做完最后这一件事，便下来向你们赔罪。”
“也不知这几千年，你们转世投胎没有。”
“可能……你们都把孩儿忘了吧？”苏长卿看了眼寒潭莲子，颤抖的塞入嘴中。
寒潭莲子：恢复完全之体，有效期三天！
三天后，便会陷入虚弱期。
吃下寒潭莲子后，苏长卿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红润。
气质、气息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头到脚般的变了个人！
苏长卿从地面站起身，猛地一跺脚。
刹那间，地动山摇，西周荒草中无数野鸡脖子被轰然镇死，没了声息。
“我己是完全之体，此刻，谁敢来犯！”
苏长卿眼神中闪过凶戾，一股无敌气势轰然作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