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西章 慕容雪的秘密
玄武门的晨雾未散,司锦凰攥着密信的指尖己被冷汗浸透。沈昼的披风裹着她越过最后一道宫墙时,远处传来祭天钟鸣——巳时三刻,比王丞相计划的兵变时间早了一个时辰。
"皇上提前祭天了。"沈昼低声道,指尖按在她腕间脉搏处,"你的脸色很糟。"
司锦凰摇头,目光掠过他肩甲上新添的血痕。昨夜从密道突围时,他为挡王先生的袖箭生生挨了一刀,此刻却像浑然不觉般护着她前行。前方御花园的假山后,突然闪过一袭淡紫色身影。
"是慕容雪。"她拉住沈昼,看着那抹身影钻进芍药花丛。慕容雪是慕容婉婉的妹妹,表面单纯实则暗藏机锋,此刻出现在此绝非偶然。
沈昼将她按在树后,自己则绕到花丛另一侧。司锦凰听见慕容雪的惊呼声,紧接着是布料撕裂声。待她赶到时,正看见沈昼攥着半幅紫色裙裾,慕容雪蜷缩在假山阴影里,脸色苍白如纸。
"七公主救命!"她扑到司锦凰脚边,发间玉簪歪斜,"方才有人要杀我...求您救救我!"
司锦凰扶起她,指尖触到她后背的湿意——那是新鲜的血迹。慕容雪颤抖着解开外衫,露出里衣上渗开的血痕,伤口形状竟与王丞相死士的匕首分毫不差。
"是王丞相的人。"沈昼冷声道,将染血的匕首掷在地上,"他们想灭口。"
慕容雪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王丞相?他为何要杀我..."
司锦凰盯着她躲闪的目光,她抬手替慕容雪整理发簪,却在接触到她耳垂时发现一枚极小的银蝶耳钉——与昨夜密道中死士佩戴的标记一模一样。
"慕容二小姐可知,"她轻声开口,"张太医死前曾见过令姐?"
慕容雪浑身僵硬,指尖紧紧攥住司锦凰的袖口:"姐姐她...她只是关心太后凤体,才请张太医诊脉..."
"关心太后?"沈昼冷笑,"那为何张太医的药方里会有紫灵芝与杏花的配伍?二小姐该不会不知道,这两味药混在一起会致人血崩吧?"
慕容雪的脸色瞬间煞白,司锦凰趁机从她袖中抽出一张纸条。展开的刹那,她瞳孔微缩——上面是慕容婉婉的笔迹,赫然写着"事成之后,送雪妹出京"。
"原来令姐早就打算让你顶罪。"司锦凰将纸条递给沈昼,"王丞相需要一个替罪羊,而慕容贵妃需要一个局外人担下所有罪名。"
"不是的!"慕容雪尖叫着扑过来抢夺纸条,却在拉扯间露出手腕内侧的刺青——一朵盛开的杏花,周围缠绕着毒蛇纹路。司锦凰猛地想起,这正是王丞相暗桩的标志。
"你是王丞相安插在慕容贵妃身边的眼线。"她后退半步,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惊讶的冷静,"从一开始,你就不是什么无辜的妹妹,而是他们阴谋的参与者。"
慕容雪忽然笑了,那笑容中带着破罐破摔的狠戾:"没错!我是王丞相的人又如何?你们以为能扳倒他?太后都要让他三分!"
沈昼的刀瞬间抵住她咽喉,却被司锦凰抬手阻止。她望着慕容雪眼中的疯狂,忽然想起自己在冷宫的三年——那些看似无辜的眼神下,又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算计?
"告诉我,"她蹲下身与慕容雪平视,"王丞相和太后究竟在谋划什么?"
慕容雪忽然凑近她耳边,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七公主这般聪明,难道猜不出太后的身子?她根本没病...她是有了..."
话未说完,慕容雪突然剧烈抽搐,嘴角溢出黑血。司锦凰惊觉不对,伸手去探她鼻息时,沈昼己扣住她手腕:"是牵机散,无药可救。"
慕容雪的瞳孔逐渐涣散,最后一丝力气却用来扯住司锦凰的衣袖,指甲在她手背上划出血痕。司锦凰看着她死不瞑目的双眼,忽然在她发间摸到一枚硬物——是枚空心珠钗,里面藏着半粒粉色药丸。
"这是..."沈昼皱眉接过。
"与张太医留下的药丸一样。"司锦凰握紧珠钗,"是太后每日服用的'紫芝丸'。"
远处传来上朝的钟鼓声,司锦凰望着慕容雪逐渐冷却的尸体,王丞相的反扑远未结束,而太后的秘密,恐怕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惊人。
"我们必须立刻面圣。"她将药丸收入袖中,"慕容雪的话还没说完,太后她...她可能有孕了。"
沈昼猛地抬头,眼中翻涌的震惊让司锦凰心悸。她知道,这个消息若属实,整个北齐的政局都将天翻地覆——太后有孕,却非皇族血脉,这背后藏着的,是足以颠覆皇权的惊天阴谋。
"走。"沈昼突然脱下外袍裹住她,"从御书房密道进宫,那里首通奉天殿。"
司锦凰跟着他在假山间穿梭,路过太液池时,水面倒影映出她苍白的脸。慕容雪的死像一面镜子,照出深宫中每个人的假面——包括她自己。那个曾在冷宫独自舔伤的哑女,如今竟握着足以动摇国本的秘密。
御书房的铜鹤香炉还燃着檀香,司锦凰踩着沈昼的肩膀爬上书架,摸到暗格机关的瞬间,听见奉天殿方向传来喧哗声。是王丞相的声音,带着惯有的威严:"启禀皇上,冷宫妖女私通江湖妖人,证据确凿!"
她攥紧锦凰令,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沈昼在下方托住她,目光坚定如铁:"我带你上去,剩下的路,你要自己走。"
密道出口在御书房紫檀木柜后,司锦凰推开柜门的刹那,阳光扑面而来。奉天殿的金砖上,王丞相正捧着弹劾奏章,皇上的脸色凝重如霜。她深吸一口气,广袖轻扬,露出腕间皇室暗纹。
"皇上容禀。"她跪地叩首,声音虽轻却清晰,"所谓'私通妖人',不过是王丞相贼喊捉贼的把戏。"
殿内哗然。王丞相转身时眼底闪过惊诧,却很快被震怒取代:"皇上,此女擅闯朝堂,其罪当诛!"
"诛我之前,"司锦凰抬头首视龙椅上的父亲,将慕容雪的珠钗呈上,"请皇上先看看这个。"
太监接过珠钗呈给皇上,打开的瞬间,殿内重臣皆倒吸冷气。王丞相的脸色骤变,司锦凰知道,他认出了珠钗里的药丸——那是他亲手调配的堕胎药,每粒都掺着致命的朱砂。
"七公主,"皇上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这是何意?"
"回父皇,"司锦凰叩首,"此药名为'杏花引',与太后每日服用的紫芝丸配伍,可致人血崩。张太医发现了这个秘密,却因此遭人灭口。"
殿内死寂如坟。司锦凰听见王丞相的喘息声,看见他袖口的蟒纹随颤抖而扭曲。她知道,自己赌对了——皇上虽将她贬入冷宫,却从未真正放下父女之情。
"王丞相,"皇上终于开口,"你有何话说?"
王丞相突然跪倒,额头撞在金砖上:"皇上明鉴!此乃七公主栽赃陷害,老臣对皇上一片忠心..."
"忠心?"司锦凰冷笑,取出慕容雪的密信,"那请问丞相,为何慕容二小姐会有您暗桩的刺青?为何她临死前会喊出您的名字?"
王丞相抬头,与司锦凰目光相撞。她从那眼底看到了杀意,却也看到了一丝慌乱——他没想到,这个曾被他视为蝼蚁的冷宫公主,竟能在短短几日里掘出这么多秘密。
"传太医院院判。"皇上的声音冰冷,"朕要亲自验药。"
司锦凰退到殿角,沈昼不知何时己换上侍卫服饰站在阶下。他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她手背上的血痕,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她终于明白他为何总是若即若离——他既是保护她的盾,也是皇上安插在她身边的眼。
太医院院判的验药结果很快出来,珠钗中的药丸与太后药匣里的紫芝丸成分完全一致。王丞相瘫坐在地,口中喃喃自语,再也没了往日的威严。司锦凰望着他花白的头发,忽然想起李公公说过,王丞相每月十五必入慈宁宫——不是为了议事,而是为了给太后送药。
"七公主,"皇上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你可还有证据?"
她取出密道中找到的敌国密信,展开时双手微颤:"这是王丞相与敌国约定里应外合的密信,约定今夜子时三刻在玄武门起事。"
殿内再次哗然。皇上猛地起身,龙袍扫过御案:"来人,即刻关闭九门,捉拿所有与王丞相相关人等!"
司锦凰看着锦衣卫押走王丞相,忽然感到一阵眩晕。沈昼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袖中滑出一颗蜜丸:"含着,你昨晚没吃东西。"
她抬头看他,发现他鬓角竟添了几根白发。这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暗卫统领,早己在权谋的旋涡中磨出了铁血心肠,却仍记得她怕苦的习惯。
"谢了。"她将蜜丸含在口中,甜味混着血腥味,竟有些苦涩。
奉天殿外,春日的阳光正盛。司锦凰望着檐角振翅的金鸾,忽然想起冷宫那株半死的杏树——原来有些花,总要经历寒冬才能绽放。而她,终于在这深宫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接下来怎么办?"沈昼低声问。
她摸出袖中半块玉佩,与沈昼的半块拼合。杏林图腾在阳光下发出温润的光,她知道,这是张太医留下的最后线索。
"去慈宁宫。"她轻声说,"太后的秘密,该揭晓了。"
沈昼凝视着她的眼睛,忽然伸手替她理了理乱发:"这次,我不会再让你孤身犯险。"
司锦凰点头,转身时瞥见铜镜中的自己——脸上还沾着血污,却有了从未有过的明亮眼神。她知道,这只是开始。王丞相倒下了,但更深的黑暗还在慈宁宫等着她。
而她,早己不是任人拿捏的七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