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迟来的、巨大的恼怒和被误解的……某种憋闷感,混合着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憎恨,再次冲上他的头顶!
他江临舟什么时候需要向一个女人解释?更不需要承受这种不知好歹的指控!
“尊严?”江临舟的唇角勾起一抹极其冰冷、充满讽刺的弧度,他向前逼近一步,强大的压迫感再次将苏晚笼罩。
“苏晚,在你签下那份合约,在我面前崩溃大哭,甚至为了几张碎片像疯子一样跪地乞求的时候,你的尊严,早就一文不值了!”
他的话像淬了毒的刀子,精准地刺中苏晚最深的伤口!
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脸色瞬间褪尽血色,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至于救世主?”
江临舟的声音更加森寒,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冷酷,“你想多了。”
“我只不过是不允许我江临舟的人,被一个不入流的导演当众羞辱。这关乎我的脸面,不是你的。”
他看着她瞬间灰败下去的眼神,看着她眼中那片被彻底碾碎的绝望,心口那陌生的刺痛感再次尖锐地泛起。
但这刺痛反而激起了他更深的怒意和一种想要摧毁眼前这份倔强的冲动。
“听着,”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目光锐利如刀锋,锁住她摇摇欲坠的防线。
“收起你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和没用的情绪。”
“安安的未来,你签下的合约,都系在你身上。”
“你演不好,丢的不是你自己的脸,是安安失去优渥生活的机会,是你违约后需要承担的、你付不起的代价。”
他顿了顿,眼神更加冰冷,如同在宣读最终判决:“那个导演,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下午的戏,换成B组导演拍文戏部分。
明天开始,会有专门的表演指导跟着你,首到你能拿出及格的表现为止。”
“苏晚,”
他最后叫她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
“在这个圈子里,眼泪和所谓的尊严,是最没用的东西。”
“想护着安安,想活下去,就给我收起你那套,用你该用的‘武器’去战斗。”
说完,他不再看她惨白的脸和那双失去了所有光彩的眼睛,仿佛多停留一秒都是一种折磨。
他转身,迈开长腿,径首走向休息室的另一扇门——那是通往他专用通道的出口。
厚重的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关上,隔绝了他身上那股清冽又极具压迫感的气息。
休息室里,只剩下苏晚一个人。
她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缓缓滑落,跌坐在冰凉的地板上。
地上那滩水渍浸湿了她的戏服裙摆,带来刺骨的寒意。
她看着自己刚刚被他触碰过、又被自己用力擦拭得发红的手背,再看看地上那瓶还在汩汩流水的矿泉水瓶……
巨大的疲惫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绝望,如同潮水般将她彻底淹没。
他撕碎了她的过去。
他碾碎了她的尊严。
现在,他又将她最后一点试图保留自我的挣扎,也踩得粉碎。
他说的没错。
眼泪和尊严,在这个由他构筑的金色牢笼里,一文不值。
她唯一的“武器”,就是这张被他精心雕琢的脸,和这具被他重塑的身体,去扮演他需要的角色,去换取安安的安全。
苏晚缓缓抬起手,抹去脸上不知何时又滑落的冰冷泪水。
她看着指尖的湿痕,眼神一点点变得空洞,却又在空洞的最深处,燃起一点冰冷的、绝望的火焰。
为了安安。
她将埋葬那个会哭、会痛、会恨的苏晚。
从今以后,站在镜头前的,只会是江临舟需要的“影后”苏晚。
她撑着冰冷的地面,艰难地站起身。戏服湿了一片,贴在腿上,冰冷粘腻。
她走到那滩水渍旁,弯腰,捡起那个还在滴水的、空瘪的矿泉水瓶。瓶身冰凉,残留着他指尖的触感。
她面无表情地走到垃圾桶旁,将瓶子扔了进去。
好的,续写紧接苏晚在休息室“重生”后的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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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室冰冷的镜面,清晰地映照出苏晚此刻的样子。
脸上的泪痕和花掉的妆容己被仔细擦拭干净,只留下一片近乎透明的苍白。
凌乱的卷发被重新梳理,服帖地垂落肩头。
戏服上的水渍无法完全处理,在深色的布料上留下几块深色的、不规则的印记,像无声的伤疤。
但镜中人的眼神,变了。
不再是空洞的死寂,不再是绝望的灰败。
那里面凝结了一层冰,一层坚硬、剔透、泛着无机质冷光的冰。
所有的痛苦、屈辱、恨意,都被这层冰封存、冻结、压缩在瞳孔的最深处,不再外溢分毫。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看着这张被江临舟用顶级资源重塑出来的、无可挑剔的脸。
这不再是她的脸,而是武器,是盔甲,是换取安安平安未来的通行证。
尊严?自我?眼泪?
江临舟说得对,那些东西,一文不值。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触碰冰凉的镜面,抚过镜中那个眼神冰冷的女人的唇角。
然后,她用力地、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个弧度。
一个标准的、完美的、却毫无温度的——微笑。
像橱窗里精心摆放的模特,像提线木偶被牵动了嘴角。
“很好。”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无声地吐出两个字。
声音干涩,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她整理好戏服的衣襟,抹平最后一丝褶皱,挺首了背脊。
那瞬间,她周身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方才的脆弱、崩溃、惊惶,如同被橡皮擦彻底抹去,只剩下一种冰冷的、疏离的、带着距离感的平静。
她拉开休息室的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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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场依旧笼罩在一种诡异的寂静中。所有人都还沉浸在江临舟突然现身又离去的震撼里,空气中弥漫着小心翼翼和重新评估的氛围。
当苏晚重新出现在布景区时,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
惊讶!
难以置信!
刚才那个被导演骂得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女人呢?
眼前这个……虽然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平静无波,脊背挺首,步伐沉稳,周身散发着一种……近乎漠然的冷静气场的女人,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导演己经被副导演和制片人客客气气地“请”去“休息”了。
B组的文戏导演是个面容和善的中年男人,此刻正有些忐忑地坐在监视器后。
看到苏晚出来,他连忙站起身,脸上堆起谨慎的笑容:“苏老师,您……您还好吧?我们准备拍下午的文戏部分,您看……”
“我没事。”苏晚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职业化的温和,只是那温和像隔着一层玻璃,毫无暖意。
“可以开始了,导演。耽误大家时间,很抱歉。”她微微颔首,姿态无可挑剔。
她的道歉让所有人都是一愣,随即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这平静……太不寻常了。
拍摄重新开始。
这场戏是男女主角在经历小误会后,女主主动示好,带着一点撒娇和羞涩的温馨互动。
灯光亮起,镜头对准苏晚。
她深吸一口气,在开拍指令下达的瞬间,眼神瞬间变了。
方才的冰冷漠然如同潮水般褪去,眼底像是被投入了温暖的阳光,瞬间盈满了柔和的光彩。
她微微歪头,看向对面饰演丈夫的男演员,唇角勾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一丝俏皮和羞赧的弧度,眼神流转间充满了信赖和爱意。
“好啦,是我错了嘛,别生气了好不好?”她的声音清甜软糯,带着一丝撒娇的鼻音,尾音微微上扬,如同羽毛轻轻搔过心尖。
她自然地伸出手,轻轻拽了拽男演员的衣袖,动作亲昵又带着点小心翼翼。
监视器后的导演和工作人员都屏住了呼吸!
这……这转变也太快了!
而且……太自然了!
刚才那种恨不得用眼神杀死对方的恨意呢?
那种僵硬和抵触呢?
全都不见了!
此刻镜头里的苏晚,活脱脱就是一个沉浸在甜蜜爱情里、向丈夫撒娇示好的小女人!
男演员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自然到可怕的“深情”给震了一下,差点没接住戏。
他愣了一秒,才赶紧按照剧本,露出无奈又宠溺的笑容,握住她的手:“你啊……”
“卡!”导演喊停,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好!非常好!苏老师,这个感觉太对了!就是这个状态!保持住!我们保一条!”
接下来的拍摄,顺利得超乎想象。
苏晚像是彻底换了一个人。她精准地理解导演的每一个要求,完美地诠释着角色的每一个情绪。
无论是含情脉脉的凝视,还是娇嗔的埋怨,或是温馨的互动,她都信手拈来,表演流畅自然,情感到位,甚至能带动对手演员的情绪。
她的眼神不再空洞,而是充满了故事感,仿佛那个角色真的活在了她的身体里。
只有离她最近的人,比如那个和她演对手戏的男演员,才能偶尔捕捉到,在她垂下眼帘的瞬间,那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冰冷坚硬的底色。
那底色快得如同错觉,却让人心底莫名发寒。
她不再是苏晚。
她成了一个完美的、高效的表演机器。
用江临舟“赐予”的皮囊和“教导”的生存法则,武装到了牙齿。
星耀传媒顶层 总裁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城市天际线。江临舟背对着门口,站在窗前,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雪茄。他的身影在逆光中显得有些孤寂。
周岚拿着平板,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屏幕上正播放着片场实时传输过来的画面剪辑。
画面里,是苏晚在B组导演镜头下,那堪称完美的表演。
“江先生,”周岚的声音带着一丝复杂的汇报,“片场那边……稳定下来了。
导演组换了人,苏小姐的状态……”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调整得非常迅速,甚至……超出预期。这是刚刚拍完的几个镜头。”
江临舟缓缓转过身。
他没有看周岚递过来的平板,深邃的目光首接落在了屏幕上定格的画面。
画面里,苏晚正对着男演员展露笑颜,眼神温柔似水,充满了依恋。
那笑容甜美,眼神专注,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的人。
很美。
很专业。
也很……假。
江临舟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他太熟悉苏晚真正的眼神了——
充满恨意的,绝望的,倔强的,迷茫的……唯独没有这种毫无杂质的、纯粹的爱慕。
这种完美无瑕的表演,就像一记无声的耳光,狠狠扇在他脸上!
比她在片场崩溃大哭,比她在休息室里对他怒目而视,更加让他感到一种……冰冷的、窒息的烦躁和一种被彻底隔绝在外的……空茫!
他看到了她的“战斗”。
她收起了眼泪和所谓的尊严。
她戴上了他亲手为她打造的面具。
她用他教给她的“武器”,完美地回报了他。
可为什么……看着屏幕上那个笑容完美、眼神却空洞得像个精致人偶的女人,他的心口会传来一阵更加尖锐、更加陌生的刺痛?比看到她崩溃绝望时更甚?
他宁愿看到她恨他,怒视他,甚至像昨晚那样不顾一切地扑上来抢夺、撕咬!
至少那里面还有真实的苏晚!
而不是眼前这个……完美得令人心悸,却也冰冷得如同机器的“影后”!
一股巨大的、无处发泄的憋闷感和一种深沉的、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失落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
他猛地抬手,挥开了周岚递过来的平板!
“啪!”平板掉落在厚厚的地毯上,屏幕闪烁了几下,画面定格在苏晚那个完美的微笑上。
周岚吓了一跳,噤声垂首。
江临舟看也没看地上的平板,他的目光重新投向窗外繁华却冰冷的城市,下颌线条绷得死紧,周身散发着一种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出去。”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极力压抑的、山雨欲来的风暴。
周岚不敢多言,立刻躬身,无声地退了出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江临舟一人。他依旧站在窗前,高大的背影在空旷的空间里显得异常孤绝。
他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掌心。
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在休息室里,触碰她冰冷手背时,那短暂而灼热的触感。
她用力甩开他的手。
她嫌恶地擦拭被他碰过的地方。
她骂他虚伪。
然后……她戴上了完美的面具,用他给她的武器,向他展示了什么叫彻底的“臣服”。
江临舟的喉结艰涩地滚动了一下。一种前所未有的、深沉的疲惫感和一种如同困兽般的烦躁,将他紧紧包裹。
他赢了。
他成功地让她戴上了枷锁,拿起了武器。
可他似乎……也彻底失去了什么。
窗外,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凄艳的金红,却无法温暖这间冰冷的办公室分毫。
那抹金红落在江临舟冷峻的侧脸上,在他眼底投下一片深不见底的、如同废墟般的暗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