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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如注，整个金陵城笼罩在雨幕之中。明玉倚在窗前，指尖无意识地着肩头包扎的伤口。三日来，谢砚之那句"信我了吗"始终在她心头萦绕不去。
"二小姐！"老周仓皇的呼喊伴随着急促的拍门声，"有人...有人叩门！"
明玉心头一跳，抓起烛台冲向前院。雨声太大，那叩门声却沉重而规律，仿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开门！"
门闩刚卸，一道黑影便轰然倒下。明玉下意识伸手去接，却被冰冷的雨水和浓重的血腥气扑了满面。
"谢砚之？！"
烛光下，他惨白的脸上沾满泥水与血渍，玄色衣袍被雨水浸透，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精壮的肌肉线条。最触目惊心的是他右肩——半截断箭深深没入骨肉，周围的血迹己被雨水冲刷得发白。
"证据..."他气若游丝，染血的手指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个油布包裹，"给你..."
明玉双手接过，包裹沉甸甸的，边缘渗出暗红的液体。她刚要打开，谢砚之却突然咳出一口血，整个人向前栽倒！
"谢砚之！"
她慌忙扶住他，掌心触及他的胸膛，感受到微弱却急促的心跳。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滴落在她手背上，滚烫得吓人。
"老周！快去请大夫！"明玉声音发颤，"别惊动官府，从后门走！"
她使尽全力将谢砚之拖入内室，烛光下才看清他身上的伤远不止箭伤——腰间一道刀口深可见骨，后背布满擦伤，左手五指血肉模糊，像是被人用重物碾过。
"你疯了吗..."明玉手忙脚乱地撕开他的衣衫，"伤成这样还敢在暴雨里走..."
谢砚之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先...看证据..."
油布包裹被雨水浸透，明玉颤抖着解开系绳。里面赫然是一本账册和几张染血的信笺——账册上盖着泉州盐运使的官印，信笺则是柳依依舅父与"过江龙"的密信往来！
"这...这是..."
"铁证。"谢砚之又咳出一口血沫，"柳家...与东宫...勾结..."
明玉瞳孔骤缩。东宫？！太子竟也牵涉其中？难怪谢砚之要如此隐秘...
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照亮谢砚之惨白如纸的脸。他唇角不断溢出鲜血，却仍死死盯着她："三日期限...我没食言..."
话音未落，他头一歪昏死过去。明玉慌乱地探他鼻息，感受到微弱的气息才稍稍安心。她颤抖着解开他的衣襟，发现心口处还有一道陈年箭疤——位置险恶，能活下来简首是奇迹。
"小姐..."翠儿端着热水进来，见状吓得水盆差点脱手，"这...这是..."
"别声张。"明玉拧干帕子，轻轻擦拭谢砚之脸上的血污，"去熬参汤，要浓些。"
烛光下，他俊美的轮廓显得格外脆弱。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高挺的鼻梁上有一道新鲜的划痕。明玉的指尖不自觉地抚过那道伤痕，心头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酸胀感。
为何要冒死送证？为何偏偏选在雨夜？为何...对她如此信任？
油布包裹里的证据沉甸甸地压在膝头。明玉翻开账册，最后一页的批注让她呼吸一滞——"分润五成入东宫"。
原来如此...谢砚之一首在查的，竟是这等滔天大案！
院外传来脚步声，明玉警觉地抬头。老周带着大夫匆匆进来，看到谢砚之的伤势后倒吸一口凉气。
"箭上有毒..."大夫检查后脸色凝重，"伤口己经溃烂，需立刻剜肉去毒。"
明玉咬紧下唇："有几成把握？"
"三成。"大夫摇头，"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用雪灵芝吊命。可这等珍稀药材..."
明玉猛地站起，从妆奁深处取出一个锦盒："够吗？"
盒中是一株通体雪白的灵芝——苏家祖传的救命药。老周惊呼："小姐！这可是老夫人留给您的嫁妆！"
"救人要紧。"明玉将灵芝塞给大夫，"务必救活他。"
暴雨拍打着窗棂，烛火摇曳不定。明玉守在榻前，看着大夫剜去谢砚之肩头腐肉。昏迷中的他闷哼一声，额头沁出豆大的汗珠。
"忍着点..."明玉不自觉地握住他的手，感受到他掌心粗粝的茧子，"很快就好了..."
谢砚之在剧痛中微微睁眼，恍惚间看到明玉含泪的眸子。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抵不过黑暗的吞噬，再次陷入昏迷。
明玉轻轻展开他紧握的拳头，发现掌心攥着一枚染血的铜纽扣——正是那夜她男装上掉落的扣子！
心跳突然漏了半拍。这个骄傲的男人，竟一首留着这样微不足道的小物件...
雨声渐歇，东方泛起鱼肚白。明玉望着榻上呼吸渐稳的谢砚之，指尖轻轻拂过他紧蹙的眉头。
"现在..."她低声呢喃，像是在回答他三日前的质问，"我信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