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张子墨跌跌撞撞地冲回教室时，午休铃刚好响起。
教室里空无一人，桌椅整齐得近乎诡异。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斜射进来，在地板上切割出一道道锐利的光痕。他的座位上放着一张崭新的纸条，上面用猩红的马克笔写着：
《午睡规则》
1. 12:30-13:30为强制午睡时间，必须趴在桌上闭眼休息
2. 无论听到什么声音，绝对不能睁开眼睛
3. 如果感觉有呼吸喷在脖颈上，请保持均匀呼吸，继续装睡
4. 若听到歌声，请在心里默数质数，首到歌声停止
5. 午睡结束铃响前，禁止任何形式的移动或发声
纸条背面还有一行潦草的小字：
"装睡是生存，真睡是死亡"
张子墨的指尖微微发抖。食堂的经历让他的神经如同绷紧的弦，但疲惫感却像潮水般涌来。他刚在座位上趴下，教室的广播突然"滋啦"一声响起。
一个甜得发腻的女声开始播放：
"现在是午睡时间~请各位同学乖乖睡觉哦~不听话的孩子会被老师带走呢~"
最后一个音节被拉长得扭曲变形，像是录音带被故意拉长。广播关闭后，教室陷入死寂，只剩下张子墨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黑暗降临的瞬间，温度骤降。明明是三伏天，呼出的白雾却在眼前凝结。某种潮湿的霉味在鼻腔里蔓延，像是封闭多年的地下室突然被打开。
"嗒、嗒、嗒..."
高跟鞋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由远及近。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心跳的间隙，让人的胸腔跟着共振发痛。声音在教室门口停下，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张子墨的肌肉瞬间绷紧。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站在讲台上，俯视着整个教室。
"今天...我们要学一首新歌哦~"
甜腻的嗓音贴着耳畔响起，带着腐烂花香的吐息喷在脸颊上。张子墨死死闭着眼睛，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根本不是广播里的声音，而是真实存在的东西——就站在他的课桌旁。
歌声突然响起：
"睡吧~睡吧~
闭上你漂亮的眼睛~
老师在看着你呢~
数着你的呼吸~"
音调忽高忽低，时而像稚嫩的童声，时而变成沙哑的老妇嗓音。最可怕的是，歌声中夹杂着细微的"咔嚓"声，像是有人在咀嚼脆骨。
张子墨在心里疯狂默数质数："2、3、5、7、11..."
歌声越来越近，仿佛唱歌的人正弯下腰，嘴唇几乎贴在他的耳廓上：
"不听话的孩子~
要接受惩罚~
剥开你的眼皮~
看看里面藏着什么呀~"
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张子墨感觉到有冰冷的手指轻轻抚过他的眼皮，指甲刮蹭着眼睫毛，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他的呼吸开始紊乱。
"17、19、23..."数质数的节奏被打乱，那歌声像是有魔力般往脑子里钻。音调扭曲变异，逐渐变成某种非人的尖啸，却又保持着诡异的旋律。
眼皮上的压力突然加重。张子墨惊恐地意识到——那东西正在试图掰开他的眼睛！
"29、31、37！"他在心里嘶吼，同时拼命回忆纸条上的规则。装睡...必须继续装睡...
就在他即将崩溃的瞬间，压力突然消失了。歌声渐渐远去，高跟鞋的声音重新响起，朝着教室后门移动。
张子墨刚松一口气，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困意袭来。数质数的节奏越来越慢，意识开始模糊...
"不行...不能真睡..."
但疲惫感如同千斤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在彻底坠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他隐约听到"咚"的一声——像是有什么重物被扔在了讲台上。
黑暗。
粘稠的、令人窒息的黑暗。
张子墨猛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站在一条陌生的走廊里。墙壁上贴满了歪歪扭扭的儿童画，但所有画中人物的眼睛都被抠掉了，只剩下黑洞洞的窟窿。
"这是...哪里？"
他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却没有任何回应。远处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像是光脚踩在积水的地面上。张子墨低头看去，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滩暗红色的液体里，水面倒映出的不是他的脸，而是一张惨白的、嘴角撕裂到耳根的面具。
"找到你了~"
甜腻的歌声突然从西面八方响起。走廊的墙壁开始渗出鲜血，那些被挖掉眼睛的儿童画突然全部转向他，空洞的眼眶里流出黑色的黏液。
张子墨转身就跑，却撞上了一具悬挂在半空中的躯体。那是个穿着校服的女生，脖颈被麻绳勒得变形，青紫色的舌头吐在外面。最恐怖的是，她的眼皮被粗糙的线缝了起来，针脚处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为什么不听话呢？"女生的嘴巴突然蠕动起来，"午睡时间...要好好睡觉啊..."
张子墨踉跄后退，后背撞上了什么冰冷的东西。他缓缓转头，看到一张巨大的、扭曲的教师面孔正俯视着他。那张脸的皮肤像是被水泡发了，得几乎透明，嘴角用红线缝出一个夸张的笑容。
"坏学生..."教师的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水声，"要接受...惩罚..."
一只布满尸斑的手掐住了张子墨的脖子。窒息感袭来的瞬间，他看见教师另一只手里握着一把生锈的剪刀，正缓缓向他的眼睛靠近。
"不——！！"
极度的恐惧中，张子墨的手摸到了校服口袋里的折叠刀。他机械地抽出刀，毫不犹豫地往自己脖子上抹去——
剧痛。
尖锐的、真实的疼痛。
黑暗如潮水般退去。张子墨猛地抬头，发现自己还趴在课桌上，脖颈处传来火辣辣的痛感。他颤抖着摸向脖子，指尖触到一道温热的伤口，鲜血正顺着锁骨往下流。
教室里静得出奇。午睡结束的铃声适时响起，阳光重新变得温暖明亮，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但桌上的血迹，和他手中染血的折叠刀，都在提醒着那个诡异空间的真实性。
张子墨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向医务室跑去。身后，他刚才趴过的课桌上，缓缓浮现出一行血字：
"下次...记得装得像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