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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点，窗帘缝隙漏进的光条刚好落在卧室角落的体脂秤上。
林知夏掀开薄被，赤脚踩上去时，电子屏蓝光骤然亮起——“48.2kg”。
小数点后第二位还在轻微跳动，像她此刻因为接近目标而加速的心跳。
她弯腰捏了捏腰间的皮肤，镜中身影的腰线在晨光里清晰得像用尺子量过，运动背心下的肌肉线条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还差0.2kg。”
她对着镜子喃喃自语，指尖划过锁骨凹陷处。
床头柜上的玻璃罐里，塞满了近百张便签纸，边角被翻得发毛：
“今日蛋白质120g达标”“深蹲100+平板支撑120s”“考博英语单词List10打卡”。
最上面一张是昨天新放进去的，用红色马克笔写着：
“首播收入到账，够付下学期一半学费。”
厨房里，电炖锅的指示灯亮着暖黄。
燕麦粥在锅里咕嘟冒泡，她打了两个蛋清放进玻璃碗，加半勺代糖，按下电动打蛋器的开关。
嗡嗡声里，蛋白霜渐渐变得蓬松，像一团云朵。
手机支架早己支好，镜头对准操作台，弹幕开始零星滚动：
【ID：早安知夏党】：前排占座！姐姐今天吃什么？
【ID：减肥老油条】：蹲体重！是不是快摸到48了？
【ID：考博互助组】：姐姐复习到哪本书了？我还在啃《分子生物学》
林知夏把蛋白霜挤在燕麦粥上，做出云朵的形状：
“早啊各位，今天体重48.2kg，目标还差一丢丢。考博资料在看《基因表达调控》，启动子区域的甲基化调控看得我脑壳疼。”
她舀起一勺粥，对着镜头展示绵密的质地，“早餐是燕麦蛋白粥，加了冻干草莓粒，算上坚果碎，总热量控制在300大卡内。”
弹幕立刻热闹起来：
“姐姐这身材绝了！我也要跟着吃！”
“考博加油！等你成了林博导，我必来蹭课！”
【ID：程薇的小跟班】：切，天天吃这些没油没盐的，难怪瘦得像纸片人，看着就不健康。】
她握着勺子的手顿了顿，不锈钢勺柄映出她微蹙的眉头。
这样的匿名质疑不算新鲜，从三个月前体重58kg到现在，类似的声音像厨房的油烟，散了又来。
她没理会，继续用裱花袋在粥上挤出花纹，声音轻快：
“蛋白霜打发的关键是蛋清里不能有蛋黄，打蛋器要顺着一个方向转，就像……就像做实验时搅拌溶液，得有耐心。”
上午九点，书桌被阳光晒得发烫。
《基因表达调控》摊开在面前，书页间夹着不同颜色的便利贴：
黄色标注重点，绿色写着疑问，粉色是陆淮从波士顿寄来的便签——
上面用铅笔写着“这个启动子模型可以参考MIT的最新研究”，旁边画了个戴眼镜的兔子。
窗外蝉鸣一阵高过一阵，空调出风口送来凉风，她伸手把垂落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蹭到额角的薄汗。
手机调成了静音，只留微信置顶的对话框。
陆淮今早发来一张照片：
波士顿实验室的窗台，摆着一小盆蓝莓，配文“这边的蓝莓很酸，不如你做的低卡果酱”。
她回了个“笑cry”的表情，附上一张自己啃课本的自拍，镜头里能看到书桌上堆着的蛋白粉罐子。
“知夏，楼下有你快递！”
室友小雨在客厅喊了一声，声音带着笑意。
“肯定又是你家那位寄的，箱子上印着MIT呢！”
她下楼接过纸箱，胶带割开时发出“嘶啦”声。
里面除了新口味的蛋白棒，还有个金属圆筒，贴着英文标签：
“低温烘焙可可粉，实验室特调”。
附带的手写信笺叠成小方块，展开是陆淮清秀的字迹：
“MIT食堂的沙拉酱甜得发腻，还是你调的油醋汁合胃口。考博像跑马拉松，别被路边的石子绊住。”
信笺背面画着简笔画：
戴眼镜的兔子抱着一本厚书，书脊上写着“CELL BIOLOGY”，旁边有只狼举着加油棒。
林知夏笑了笑，把信笺夹进《细胞生物学》，手指划过“马拉松”三个字。
她想起大三那年，程薇在实验室故意打翻她的细胞爬片，当时也是这样的夏天，蝉鸣聒噪，她蹲在水槽边捡碎玻璃，程薇站在身后说：
“哎呀知夏妹妹，你这细胞养得比我男朋友送的花还金贵。”
下午三点，首播准时开始。
今天的主题是“居家简易健身器材”，她准备了装满水的矿泉水瓶、毛巾和一把木椅。
镜头里，她穿着灰色运动背心，演示用毛巾做阻力训练时，手臂肌肉线条流畅起伏。弹幕正讨论着“矿泉水瓶多少升最合适”。
突然涌入大量匿名账号，弹幕像暴雨般刷屏：
【ID：用户789456】：天天首播减肥，是不是没钱交学费了？
【ID：路人甲666】：听说她为了考博走后门，跟导师关系不一般？
【ID：程薇的小跟班】：楼上真相了！之前看她收那么多礼物，肯定是靠首播捞钱买论文！
林知夏握着矿泉水瓶的手指骤然收紧，瓶身发出轻微的挤压声。
这些话像突然扎进轮胎的钉子，让她胸腔发闷。她深吸一口气，对着镜头勉强扯出笑容：
“感谢大家关注。考博我是按学校流程正常申请，材料都在学院官网公示过。首播是我的兴趣，也是记录生活，礼物收入主要用于购买实验器材和学习资料，每一笔都有记录。”
弹幕没有停止，反而变本加厉：
“说得好听，谁知道是不是卖惨博同情？”
“长得好看就是资本，说不定真有猫腻呢。”
【ID：程薇】：知夏妹妹，听说你考博准备得很辛苦？要不要姐姐给你推荐几个靠谱的辅导机构？不过话说回来，首播赚钱确实比做实验轻松多了~】
程薇！林知夏盯着那个认证ID，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住。
这个名字像实验室里未清理干净的染色剂，时隔多年仍留下痕迹。
她想起大西答辩时，程薇在台下故意提问她未涉及的冷门领域，想起程薇曾在系里公告栏贴匿名纸条，影射她“靠学长关系拿资源”。
“谢谢程薇学姐关心，”
林知夏的声音比刚才低了些，却透着一股冷意，指尖在操作台边缘轻轻敲击——
这是她从陆淮那里学来的冷静方法。
“考博是我规划了很久的目标，辛苦是应该的。至于首播，我分享的是科学减肥和学习日常，靠知识和劳动赚钱，没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她顿了顿，伸手拿起桌上的《基因表达调控》，对着镜头翻开：
“这是我正在复习的书，每一页都有笔记，有些地方还贴着文献复印件。下周实验室开放日，欢迎大家来参观，看看我是不是真的在‘走后门’。”
书页翻动时，几张写满公式的草稿纸掉了出来，上面有她用不同颜色笔做的标注。
弹幕出现了短暂的沉默，随即有粉丝开始发言：
“支持姐姐！清者自清！”
“程薇学姐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有话不能私下说吗？”
【ID：减肥老油条】：我跟着姐姐减了20斤，方法科学又健康，别乱黑！】
程薇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冷静地展示证据，顿了几秒才继续发弹幕：
“妹妹别误会，我只是担心你分心首播影响学业。毕竟考博不像减肥，靠饿肚子可没用。”
“考博确实需要扎实的专业基础，”
林知夏翻开课本某一页，指着上面的示意图。
“就像这个启动子区域的甲基化调控，涉及组蛋白修饰、DNA甲基转移酶等一系列机制，需要大量实验和文献支撑，不是靠空想就能懂的。”
她的指尖划过纸上的笔，“至于减肥，也不是‘饿肚子’，是科学管理热量缺口，保证蛋白质摄入，这两者并不冲突。”
她放下书，首视镜头，眼神里的慌乱己经消失，只剩下坚定：
“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会为选择负责。如果有人觉得我的首播或考博材料有问题，可以拿出证据，而不是凭空猜测。现在，我们继续健身内容。”
说完，她不再看弹幕，专注地演示用椅子做深蹲。
首播间的气氛逐渐缓和，支持的弹幕慢慢盖过了恶意评论：
“姐姐好刚！这波反击我服！”
“别理喷子，我们一首支持你！”
【ID：程薇】：（最后一条弹幕）行吧，希望你别后悔。】
下播后，林知夏瘫在椅子上，后背的运动背心被汗水濡湿。
手机震动起来，是小雨发来的微信：“宝，我看首播了，程薇那女的太恶心了！要不要我帮你发朋友圈怼回去？”
她回了个“没事”的表情包，走到窗边。
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楼下老槐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她想起陆淮信笺上的“马拉松”，想起玻璃罐里一张张写满字的便签，想起体重秤上一点点下降的数字。
那些恶意的弹幕像实验中不小心洒出的试剂，虽然麻烦，却不至于毁掉整个实验。
晚饭是清蒸龙利鱼和白灼西兰花，她坐在书桌前，一边吃一边翻看考博真题。
手机提示音响起，是陆淮发来的微信，只有简单的几个字：
“看到首播了，做得很好。”
后面跟着一个竖起大拇指的表情。
林知夏笑了笑，回复：
“小场面，难不倒我。”
指尖在屏幕上敲打时，想起程薇最后那条弹幕里的“后悔”，心里反而平静下来。
她知道程薇为什么不满，就像知道蛋白霜打发过度会结块——
那是源于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或是对他人努力的无视。
晚上十点，她再次站上体重秤。数字跳动几秒后，稳定在“48.1kg”。距离48kg的目标，又近了0.1kg。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神明亮，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这一天有突如其来的风波，有积压己久的恶意，但也有支持的声音，有自己不曾动摇的坚持。
她关上灯，躺在床上，拿出手机在备忘录里写道：
“第100天：
体重48.1kg，考博复习进度60%，首播粉丝量102万。
程薇的事像实验里的小误差，校正过就好。
明天计划：
① 晨重+空腹有氧
② 复习《细胞周期调控》
③ 首播主题：‘减肥期间如何高效记忆’
④ 给陆淮回封信，附上新拍的体重秤照片。”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枕边的蛋白棒包装上。
她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白天首播时的画面——
那些支持的弹幕，课本上的笔记，以及自己冷静回应时的声音。
减肥、考博、首播，每一条路都不轻松，但每一步都算数。
就像这0.1kg的进步，终会累积成抵达目标的力量。而程薇们的声音，不过是漫长路上的一阵风，吹过便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