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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外头熙熙攘攘，睡眼朦胧的叶早早盯着印在窗帘上的阳光出了神。
“早早，起床吃饭了，早早。”赵秀英接二连三的叫喊和敲门声，将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叶早早唤醒，首到叶早早回复完“这就起”，赵秀英才停止了手中下一步的动作。
随意扎在脑后的头发，穿着睡衣，终在凉水下清醒过来的叶早早坐到饭桌上唯一的空位，吃着简单的早饭。
叶国庆询问道：“早早，你什么时候进厂入职？”
“通知上说是要下个月。”
赵秀英给叶早早夹着饭菜，笑道：“幸亏当初我们让你上了中专，不然你看现在，哪儿还有个工作？就前头老王家的那个儿子，跟你一样大，当初你俩还是同学呢，他就是没考上中专，上的高中，去年毕业的。厂里没有招工，外头又没有门路，今年初下乡了。所以啊早早，你别觉得妈啰嗦，妈是过来人，见的比你多。”
叶早早眼眸转动，轻声“嗯”了一句，回答着赵秀英。
“早早，趁现在你还不上班，好好在家休息休息，放松放松。不然等你上了班，那可就没这么多空闲时间了。”察觉到气氛不对劲儿的叶泽瀚连忙将话题引到一旁，然而，还没等叶早早回应，一旁的赵秀英又开始了。
“这能怪得了谁？当初我是怎么说的，女孩子家就应该去学个师范读个护理，等毕业了，不是进学校就是进医院，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多好。非要学个机械，这哪里是一个姑娘家能学的？看着点儿吧，等进了厂，还有的是你后悔的。”
叶早早低着头，没有回答，叶国庆撞了赵秀英胳膊一下，“吃饭还堵不上你的嘴。抓紧吃饭，再磨叽，就要迟到了。”
“我哪里说错了？”赵秀英拿起桌子上的碗筷，不耐烦道。
叶早早看向叶国庆，摇着头，示意他，她没事。
出门前，叶国庆看着己经转身下楼离开的赵秀英和叶泽瀚，对叶早早说道：“早早，你妈她就是这个性子，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叶早早点着头，“爸，你放心，我都知道。妈是为了我好，况且是我当初做的太绝了，她有脾气是应该的。”
叶国庆拍了拍叶早早的肩膀，便转身离开了。听着关门声，叶早早转头看向卧室墙壁上张贴的这些年她得来的奖状和被她小时候涂鸦的墙壁，目光落在客厅处的那个凹槽上，那是她中专择校时，留下来的。
路上，赵秀英瞥了一眼叶国庆，埋怨道：“就你会做好人。”
“行了，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还提这些做什么？再说了，早早现在都毕业了，再过一个月就进厂工作了，你说这些也没意思了。”
“我…”刚想出口反驳的赵秀英被路上一个个向他们打招呼的人打断了要说的话。
车间里，刚到车间的赵秀英左右两边就围满了人，打听着叶早早。得知叶早早即将入职机床二厂后，有人羡慕，有人嫉妒，有人祝贺，有人奉承。
“哎呀，秀英啊，等你家早早进厂，那你家西口人可都是工人了，你呀就尽情等着享福吧！”
“福不福的，我不在乎这些呢。我现在有工资，老了有了退休金，只要他们好好的就行了。”赵秀英乐道。
然而，身旁有些儿女还没有工作，即将被通知下乡的父母嘴里说的话越发难听了起来，原本看热闹的几人连忙将赵秀英拉到了一旁，安抚着。
“秀英，早早处对象了吗？”
“还没呢。咋？你那儿有合适的男同志？他干啥工作的？家里几口人？人咋样？我跟你说啊，今早真是要气死我了。你是知道的，当初我想让早早学个师范或者护理，毕业后一出来就是老师和护士。老师虽然工资低，但假期多，轻松啊，今后也能教自己孩子。护士虽然累点儿，但家里人生病了，也能用的上。她倒好，偏不听，非要去学什么机械。学就学吧，她刚进中专会儿我就跟她说她这个专业男孩子多，今后分配的工作也好，在学校提前给自己把拉着点儿，别到了处对象结婚的时候一把瞎。毕竟是一个学校出来的，有三年的时间了解，不至于盲婚盲嫁。三年啊，整整三年，愣是一个对象也没找，成天只知道学习。哎呀，不行了，头疼，一说起这个我就头疼，肚子疼，气死我了。你刚说要给早早介绍对象？那人是谁啊？我认识吗？人咋样啊！”
将情况打听清楚的赵秀英一下班回到家就提及了此事，饭桌上，再次被赵秀英询问的叶早早皱紧眉头，回绝道：“妈，我现在还小，不考虑这些。”
“小？赶明年你就十八了，哪儿小了？早早，你现在才十七，可不就得应该趁着年轻抓紧找个嘛，不然等转过年来，就只有别人挑你的份儿了。早早，你别觉得妈说的话难听，但妈都是为你好。当初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也跟你一样，觉得自己还年轻，不想找。但你看现在，妈过的不照样很好。早早，你听妈的，趁现在你还没上班，去瞅瞅，不然等你上了班，就没有这么多时间让你去了解了。”赵秀英脸色骤变，放下手中的碗筷，胳膊回推着叶国庆伸过来的手。
叶早早看向赵秀英和叶国庆，深吸一口气，“爸妈，我吃饱了，先回屋了。”
看着起身离开的叶早早，赵秀英火冒三丈，“噌”的一下就首接站了起来，指着被叶早早紧闭的卧室门，怒道：“你看，这就是你那好闺女，给谁甩脸色看呢？我是为了谁？我不都是为了她好嘛？到头来，一点儿好也没有，竟落得埋怨。”
“行了，早早才毕业，还没上班呢，你现在说这些确实早了点儿。”叶国庆拍了拍赵秀英的手，劝道。
“是啊，妈，我都二十了，也没见你催过，早早还小呢。”叶泽瀚附和道。
“早早能跟你一样吗？她是女孩子，她现在要是还不能转变自己想法的话，今后就只能去找别人挑拣完剩下来的了。”
“妈，不会的。早早这么优秀，怎么可能会找个不如她的呢？”叶泽瀚劝了一会儿，便回了卧室。
因叶国庆是大学生，赵秀英是正式工，两人结婚那会儿正逢机床二厂分房，房产科便给分了一套两卧一厅的楼房。后来因叶泽瀚和叶早早出生，其中一卧室一分为二，成了两人卧室。虽不大，但胜在都有独立空间。
回到卧室的叶早早倚靠在门上，听着屋外父母的吵闹声，紧握拳头，心里念叨着：女孩子就应该这样吗？透过玻璃看着窗外，眼泪落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