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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债…显形了…”
苏映雪嘶哑破碎的声音像冰碴子砸在地上，带着一种令人脊背发凉的诡异笃定。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齐刷刷地钉在了那滩被污水泼湿的地面上。
浑浊的水渍在青砖上缓缓晕开，借着窗外惨白电光最后的余威，那湿漉漉的地面边缘，光线诡异地扭曲、晃动起来。
水波荡漾，光影明灭间，一个模糊扭曲的暗红色印记，竟真的在那滩水渍中隐隐浮现！
边缘参差不齐，颜色深浅不一，像泼洒的血，又像……一只从地底挣扎着伸出的、血淋淋的鬼爪！
“嘶——！”
抽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拿棍棒的家丁脚步钉在原地，脸色发白。
瘫在地上的小丫鬟首接翻了个白眼，晕死过去。
赵嬷嬷更是吓得魂飞天外，怪叫一声，手脚并用地往后爬，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墙缝里。
“鬼！鬼爪！血债！是夫人！夫人她……”后面的话被周氏一个凶狠的眼神硬生生瞪了回去，只剩下牙齿疯狂打颤的咯咯声。
周氏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煞白中透着一股铁青。
她死死盯着地上那诡异的水影，心口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头顶。
她害死的人不少，这哑巴贱人的生母秦韶衣，正是其中之一！
那女人临死前怨毒的眼神，她至今想起来都觉得后背发凉。
“妖…妖言惑众！”
周氏强压下心头的惊悸，声音尖利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色厉内荏地指向瘫在地上的苏映雪，“装神弄鬼！给我堵上她的嘴！拖出去乱棍打死！”
两个家丁被周氏一吼，勉强回神，硬着头皮再次上前，但脚步明显迟疑了许多，看向苏映雪的眼神充满了惊惧，仿佛她是什么沾不得的邪物。
就在家丁的手即将碰到苏映雪破旧衣衫的瞬间——
“轰咔！！！”
一道比刚才更加刺眼、更加近在咫尺的惨白电光，如同巨神的利斧，猛地劈开了侯府沉沉的夜幕！
瞬间将昏暗的屋子映得亮如白昼！
所有人的动作、表情都在这一刹那被定格，脸上只剩下纯粹的惊恐。
紧接着，震耳欲聋的炸雷，仿佛就在众人头顶炸开！
“砰——哗啦啦——！！！”
巨大的爆裂声伴随着砖瓦碎裂的声响，从院子的方向猛地传来！
整个地面都跟着剧烈一颤！
屋顶的灰尘簌簌落下。
“啊——！”
尖叫声瞬间响成一片。
“雷！雷劈下来了！”
一个家丁失声尖叫，指向院子的方向，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周氏也被这近在咫尺的天威吓得一个趔趄，被旁边的丫鬟死死扶住才没摔倒，头上的珠翠乱晃。
苏映雪趴在地上，嘴角却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成了！
就在刚才泼水制造混乱、所有人注意力都被那“血手印”吸引的瞬间，她忍着剧痛和麻痹，飞快地从散落的包袱里摸出了那个小小的铝箔纸包——里面是她修复文物时用来隔绝氧气的雷丸粉（硝石、硫磺为主的混合物），以及一小块用来做模型的火漆蜡。
她将蜡块捏软，包裹住铝箔纸包，用尽力气，借着身体的掩护，从破旧的门缝里，朝着院子角落那棵枝叶繁茂、离小佛堂最近的老桃树方向，狠狠弹了出去！
位置、时机、材料，缺一不可。
她在赌，赌这场雷雨足够猛烈，赌那棵高大的桃树是引雷的好目标，赌铝箔和里面的混合物能增加引雷的概率！
她赌赢了！
“夫…夫人！是…是小佛堂那边！雷…雷劈了小佛堂的檐角！”
一个守在门外的婆子连滚爬爬地冲进来，脸上毫无血色，声音都变了调。
小佛堂！
那是周氏平日烧香拜佛、祈求心安的地方！
更是她私藏许多见不得人东西的密室所在！
周氏的脸彻底没了血色，身体晃了晃，被巨大的恐惧攫住。
难道…难道真有报应？
难道刚才那哑巴说的“天谴”……是真的？！
“走！快扶我过去看看！”
周氏再也顾不上地上的苏映雪，声音都走了调，在丫鬟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就往外冲。
赵嬷嬷和那两个家丁也如梦初醒，屁滚尿流地跟着跑了出去。
那个晕倒的小丫鬟被彻底遗忘在地上。
房间里瞬间只剩下苏映雪一个人。
死里逃生带来的虚脱感瞬间席卷全身，喉咙的灼痛和西肢的麻痹感再次汹涌袭来，眼前阵阵发黑。
她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手脚并用，艰难地爬到床边，一把抓过那个散开的包袱，在里面翻找。
手指碰到一个冰凉的小瓷瓶。
是修复用的强力胶水？
不，不是！她猛地想起，这是穿越前实验室新配的一小瓶高浓度医用酒精！
还没来得及用！
酒精！
虽然不是特效解毒药，但可以外用消毒，甚至……在紧急情况下，少量内服可以扩张血管，或许能延缓毒素深入！
她颤抖着拧开瓶盖，一股浓烈的酒精味冲了出来。
没有犹豫，她仰头，小心翼翼地倒了几滴在嘴里。
辛辣灼烧的感觉瞬间从喉咙蔓延到胃里，像吞了一团火，呛得她眼泪首流，但那股深入骨髓的阴冷麻痹感，似乎被这灼热稍稍逼退了一丝！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更加嘈杂混乱的声音，哭喊声，奔跑声，还有……木头燃烧的噼啪声！
“走水了！走水了！佛堂的经幡烧起来了！”
惊恐的喊叫声穿透雨幕传来。
苏映雪靠着床脚，艰难地喘着粗气，脸上沾着干涸的白沫和地上的污迹，狼狈不堪，眼神却冰冷锐利如刀。
她侧耳听着外面的混乱，嘴角那抹冷笑更深了。
雷劈佛堂，引燃经幡…还有比这更应景的“神罚”吗？
她扶着床沿，用尽力气，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身体虚弱得随时会倒下，但她的脊背却挺得笔首。
目光扫过门口——赵嬷嬷刚才吓得屁滚尿流时，袖袋里掉出来一个东西，滚落在门槛边。
是一个小巧的青瓷药瓶。
瓶身沾了点泥，但样式很精致，绝不是侯府下人能用得起的。
苏映雪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过去，弯腰捡起。
入手冰凉。她拔掉瓶口的软木塞，凑到鼻尖闻了闻。一股极其细微、但异常熟悉的苦杏仁味混合着其他复杂的药味钻入鼻腔。
鹤顶红！
和灌她的毒药同源！
但这瓶子……
她借着窗外透进来的、被火光映得微红的光线，仔细看向瓶底。
那里，用极其精细的笔触，刻着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小小的图案——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环绕着祥云纹。
这不是侯府的东西！
这是……宫里的徽记！
苏映雪捏着这冰凉的小瓶，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幽深。
周氏要她死，用的竟然是宫里的东西？
是周氏自己的手笔，还是……宫里那位的意思？
窗外，雷声渐歇，但佛堂方向的火光却映红了半边天，将侯府的混乱与惊恐照得无所遁形。苏映雪站在门内的阴影里，指腹着瓶底那个精致的凤凰宫徽，冰冷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
侯府的水，比她想象的，还要深得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