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屿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膝盖的剧痛还在持续地叫嚣,但林霁此刻的眼神,像一把更锋利的刀,首首刺进了他心里。那里面翻涌的情绪,沉重得让他喘不过气。
林霁吼完,胸膛剧烈起伏着,雨水顺着他的头发流进眼睛,带来一阵刺痛。他看着江屿茫然又痛苦的眼神,看着自己失控下抓出的指痕印在对方湿透的胳膊上,那股汹涌的怒火像是被冰冷的雨水瞬间浇熄了大半,只剩下无边的疲惫和后怕。
他猛地松开手,像被烫到一样。他垂下眼,看着自己沾满泥水、微微颤抖的双手,又看了看蜷缩在地、狼狈不堪的江屿。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深沉的恐惧攫住了他。
林霁沉默地俯下身,不顾江屿的躲避,小心地避开伤处,用力将他从冰冷湿滑的地上搀扶起来。他的动作很稳,但手臂上传来的细微颤抖,却清晰地传递给了江屿。
“走,去医院。”林霁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他紧紧搀扶着江屿,将几乎全身的重量都压在自己身上,另一只手摸索着捡起地上的伞,艰难地撑开,勉强遮住江屿头顶肆虐的雨点。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瓢泼大雨中艰难前行。冰冷的雨水冲刷着身体,也冲刷着刚才那场激烈冲突留下的痕迹。江屿靠在林霁身上,每一步都牵扯着膝盖钻心的痛,但更让他心头发堵的,是林霁沉默的侧脸,和他手臂上那无法忽视的、细微却清晰的颤抖。
伞外是倾盆的世界,大雨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猛烈地敲打着地面,溅起无数水花。街道上的行人匆匆忙忙,有的撑着五彩斑斓的雨伞,有的披着雨衣,有的则干脆淋着雨奔跑,试图寻找一个避雨的角落。雨水汇聚成小溪,在人行道上流淌,汽车驶过时溅起的水波,像是在雨幕中划出一道道波纹。天空灰蒙蒙的,乌云密布,偶尔有闪电划破天际,紧接着是轰隆隆的雷声,似乎在为这狂暴的雨势伴奏。
伞下是沉默的、沉重的、被疼痛和某种更复杂情绪填满的方寸之地。雨水沿着伞沿滴落,形成一道道细小的水帘,将他们与外界隔绝。他的内心充满了疼痛,那是身体上的痛楚,也是心灵深处的创伤。疼痛像是一根刺,深深地扎在他的心上,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难以言说的苦楚。
然而,除了疼痛,他的心中还充斥着更复杂的情绪。
在这片伞下的空间里,时间仿佛静止了。
那条横亘在彼此之间的界限,在这场冰冷的暴雨和失控的怒吼中,被猝不及防地撕裂开来,露出了底下汹涌的、让人不知所措的暗流。
急诊大厅的灯光惨白刺眼,混合着消毒水的刺鼻气味和嘈杂的人声。林霁半架半抱着江屿,艰难地穿过拥挤的候诊区。江屿几乎将全身重量都压在他身上,右腿虚点着地,每一步都伴随着从牙缝里挤出的抽气声,额头上冷汗涔涔,脸色比医院的墙壁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