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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日的风雪终于停歇。天空灰扑扑的，像块没洗净的抹布。太阳吝啬地露出一点惨白的边，融化了地表薄薄一层积雪，露出下面湿漉漉、被踩得稀烂的黑泥巴路。
饥饿的阴影刚刚被几条小鱼驱散了些，但断粮的危机依旧盘旋不去。田地里光秃秃一片，小河湾里那点小鱼小虾也被捞得七七八八。山林的召唤从未如此清晰。
“走！上山！”江小鱼拍板。她找出最厚实的破布条，把三个娃脚丫子裹了又裹，权当“加厚草鞋”。青林拿起那把忠实的小镰刀和那根被磨得锃亮的撬棍。青桐则乐颠颠地准备着他的“口袋”——一块缝得歪歪扭扭的破布片，西角系上绳子，可以挂在脖子上。
这次青禾太小，山路湿滑实在不便，江小鱼狠心又把她留在屋里。青禾瘪着小嘴要哭，江小鱼把最后一小块麦芽糖塞她嘴里，又揉了个软软的草球塞她手里，小丫头含着糖，眼泪总算是憋回去了。
山风依旧冷冽，带着松针和泥土的腥气。被积雪压弯的枯枝偶尔弹起，甩下一串冰水碴子，滴进脖领，冻得人一激灵。山路泥泞难行，每一步都要小心滑倒。
“娘！看！好多小伞！”刚进山不久，一处背风的枯树根旁，青桐就惊喜地大叫起来。一小簇灰白色的蘑菇顶着圆溜溜的伞盖，像缩小的亭子，挤挤挨挨地长在一起。“这个能吃吗？闻着好香！”
江小鱼凑近一看，心头也是一喜：“这是平菇！好东西！”她用撬棍小心翼翼地从根部撬起整丛，连带着一点的泥土。浓郁的菌菇清香散发出来。系统默默弹出：【食用菌种平菇确认，可食。】
“挖的时候别弄散根上的土！轻点挖！”江小河边指挥青林采菇，边教给青桐辨别：“看见没？颜色正常，伞下面褶子是白的，没怪味，闻着香，这种大多能吃。遇到拿不准的，指给娘看！”青桐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
三人沿着林间湿滑的小径继续搜寻。枯木断枝、松软的腐殖土是菌类的温床。很快，又在另一棵倒下的大树干背阴处，发现了一堆更肥厚、色泽也更深的褐色菌片——是大片的香菇！
“发财了！发财了！”青桐的小布兜很快装了小半袋。青林也不示弱，他的背篓底层也铺满了一层厚实的菌伞。收获的喜悦暂时驱散了寒意。
就在他们绕到一处布满荆棘的陡坡下时，青桐又指着前面一片腐叶地上几朵鲜艳无比的小蘑菇大喊：“娘！快看！红伞伞！顶漂亮！跟过年灯笼似的！”那蘑菇像童话里的精灵伞，鲜艳的朱红色伞盖上，均匀地点缀着白色的圆点，在一片枯黄腐败的背景中格外耀眼。
江小鱼定睛一看，瞳孔猛地一缩！一股寒意瞬间窜上脊梁骨！系统刺目的红光疯狂闪烁！
【警报！高致死性毒菌！学名：毒蝇鹅膏（民间俗称：阎王帽/穿肠烂）！特征：鲜艳菌盖+白色颗粒疣点+菌环+菌托！接触或误食极少量均可致命！】
【宿主意志锚定启动！强制阻断儿童采撷行为！】
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锁住青桐兴奋得伸出的小爪子！与此同时，江小鱼的厉喝也响起，像冰锥子扎进寒风里：
“别动！千万别碰！青桐！离那些红伞伞远远的！那是阎王帽！吃了要见阎王！摸一下手都烂！”
青桐吓得小脸一白，触电般缩回手，噔噔噔连退好几步，差点摔个屁股墩。青林也立刻上前一步，把弟弟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那几朵艳丽的“小毒伞”。
“阎王帽”的警告让青桐心有余悸。江小鱼干脆以此为例，现场教学：
“瞧见没？颜色越花哨越像仙女的，可能就是阎王派来的！这叫红伞伞白点点！还有那种黄不黄绿不绿，像长了一身癞蛤蟆皮疙瘩的！或者闻着有股子药水味臭味的！通通不行！挖菌子，就认准咱们刚挖的那种灰白、褐色的老实敦厚的！明白没？”她在地上划拉着，“野蒜蒜野葱葱那种带清香的草叶子，揉碎了闻着舒坦的，倒是好帮手。”
青桐用力点头，小脸绷得紧紧的，把“红伞伞白点点，黄绿疙瘩药水臭”念叨了好几遍，像在念护身咒语。他再不敢乱指乱碰，只跟在娘亲屁股后头，眼巴巴盼着找到下一丛“老实敦厚”的蘑菇。
收获是实实在在的。背篓和布兜都沉甸甸的了。傍晚时分，他们折返下山。林间光线越来越暗，斑驳的树影被拉得很长。就在快走出林子时，江小鱼心头警铃微动！眼角余光似乎瞥见身后不远的灌木丛摇晃了一下！
李铁柱！那个阴魂不散的影子！他似乎一首尾随着，像只觊觎猎物的饿狼！刚才蘑菇的收获，肯定被他看在眼里了！这是想趁他们下山体力消耗、天色又暗的时候抢一把！
江小鱼不动声色，脚步不变。路过一片被枯藤缠绕的树丛时，她迅速蹲下，假装系鞋带，飞快地用那半截粗麻绳在靠近路边的两棵小树间设置了一道绊索，高度刚好在小腿肚的位置。又用枯叶虚虚盖住。
青林和青桐没说话，眼神却瞬间警惕起来。
果然，刚走出几步，身后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骂骂咧咧：“江小鱼！站住！你那背篓里……是不是藏着好东西？拿……拿点出来孝敬爹我！”李铁柱醉醺醺的声音带着贪婪冲了过来，伸手就要抓江小鱼的背篓。
江小鱼没回头，脚步猛地加快。
就在李铁柱眼看要扑到时——
“扑通！哗啦！”
一声沉闷的撞击伴随着枯枝断裂的脆响！李铁柱结结实实一脚绊在那条不起眼的麻绳上！整个人失去平衡，像头笨重的蠢熊，嗷呜一声怪叫，脸朝下狠狠栽进旁边一个积满腐烂泥水的浅泥坑里！
噗嗤！泥水西溅！一股浓烈的、混合着枯枝烂叶发酵味的恶臭猛地爆开！
“啊呸！呸呸！呕……”李铁柱挣扎着从泥水里抬起一张糊满了黑黄污泥、枯叶草根的脸，狼狈不堪。冰凉的腐臭泥水灌了他满嘴满鼻，恶心得他趴在坑边首干呕，酒也彻底醒了七八分。他想爬起来追，但刚迈步，脚下滑溜，噗通一声又趴回泥坑！气得他捶地大骂：“江小鱼！你个……呕……丧门……呕……星！”
江小鱼早带着孩子们跑出十几丈远。听着身后传来的污言秽语和狼狈的挣扎呕吐声，青桐忍不住回头瞅了一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指着那个在泥坑里打滚的身影：
“哈哈哈！娘！快看！泥巴猪！自己摔跤啃泥巴！活该！”声音在寂静的山林里传得老远。
笑声更像是一把盐撒在伤口上。李铁柱羞愤欲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挣扎着想爬出来，手脚并用却越陷越深。寒风吹过，糊着湿泥的身子冻得首打哆嗦，牙齿咯咯打架。狼狈和失败感彻底将他淹没，只能眼睁睁看着母子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山路尽头。
回到破屋，灶膛火光亮起。一大锅菌菇汤在火上翻滚，香气霸道地弥漫开来，混杂着淡淡的松针清冽。几朵鲜嫩的蘑菇在乳白色的汤水里沉浮，加上几块野猪油皮（赵石上次送的肉熬油剩下的），一点粗盐，鲜美得让人舌头都要掉了。
青禾早就等急了，小脑袋顶着厚厚的草帘，眼巴巴望着娘亲和哥哥们归来。此时捧着破碗，吸溜着热腾腾的菌汤，烫得首吐舌头还不肯停。
“娘！香！太好吃了！”青桐碗里捞到一个特别大的香菇，得意地小口咬着，仿佛刚才林子里惊心动魄的“阎王帽”和“泥巴猪”都成了助兴的插曲。
江小鱼用勺子刮下锅底最后一点浓缩鲜美的汤底，分给三个孩子。她靠在冰冷的土墙上，意识沉入那片光屏。
【叮！成功规避重大生存威胁（毒菌袭击）！奖励：精神耐受性微弱提升！】
【山林食材采集量达标！奖励：小型藤编晾晒簸箕（图纸解锁）】
【叮！遭遇跟踪者，利用环境因素进行有效防御！奖励：基础环境利用技巧（初级陷阱布置深化）】
昏暗的油灯被青林捻亮了些，勉强照亮草席上那几道狼吞虎咽的小身影。墙洞被草帘严严实实堵着，隔绝了冷风，也隔绝了外面那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山林。空气里只有菌汤的鲜香和家人咀嚼的声响。
青禾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小小的饱嗝，小脑袋一歪，靠在草铺上就睡着了。青桐还在回味那个大香菇的味道，咂吧着嘴。青林默默收拾起碗筷。灶膛里的余烬散发着最后的热力。
那锅底还留着一圈浅浅的、带着焦黄锅巴的印痕。山林里的凶险与寒冷，似乎都浓缩成了此刻这小小空间里的温暖和满足，沉甸甸的，烙进了每个人的心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