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太医前来的这段时光,于苏玲而言,仿若油煎火烤,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
她那柔若无骨的手心,此刻满是冷汗,湿漉漉的触感让她愈发心烦意乱。
原本娇艳欲滴、如春日樱桃般的唇色,也渐渐褪去了红润,变得有些苍白,恰似被霜打过的花瓣。
她蛾眉紧蹙,心中反复思量,究竟是哪一步行差踏错,才致使如今这般困局?
前世所见的剧情,分明在谢玉珩登上皇位、林然与之共享江山社稷处便已落幕,怎会料到如今仿若深陷重重迷雾,方向难寻,连来时之路都在记忆中渐渐模糊。
苏玲身形微微摇晃,仿若风中弱柳。一旁的宫人眼疾手快,急忙上前搀扶,脸上满是恭敬与担忧,轻声问道:
“娘娘,您可是身子不适?这地牢阴森潮湿,血腥之气弥漫,实非娘娘久留之地,不如移驾至外,呼吸些清新空气吧。”
话落,便有宫女双手捧着一方干净温热的帕子,欲为皇后娘娘擦拭面容,那帕子上还绣着精致的花纹,散发着淡淡的熏香气息。
然而,苏玲轻轻摇了摇头,予以拒绝。她只觉身体有些异样,似是月事将至,周身泛起一阵难以言说的不适。
正当苏玲耐心耗尽,欲抬脚离去之时,太医匆匆赶来。只见他面色惊慌,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打湿了衣衫领口。
但他仍强自镇定,迅速调整仪态,规规矩矩地为晕倒在地的林然把脉。手指刚一触及林然的脉搏,太医的眉眼便陡然一惊,仿若触碰到了什么极为可怕之物。
他赶忙抽回手,连退数步,从袖中掏出一方丝帕,用力地擦拭着手指,仿佛要抹去什么不洁之物。
随后,他面向皇后,弯腰行礼,声音略带颤抖:“回禀皇后娘娘,此人……已没了气息。”
此语一出,仿若平地一声惊雷,苏玲瞬间瞪大双眸,瞳孔急剧放大,眼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
她死死地盯着躺在地上的林然,只见其面容与方才相较,并无太大变化,怎会如此突兀地离世?
苏玲下意识地低头,看向手中那染血的长鞭,长鞭上的血迹尚未干涸,在微弱的光线中透着一丝狰狞。
她的声音也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颤抖:“难道是……”
太医立刻领会了皇后的意思,赶忙回应:“皇后娘娘,并非长鞭所致。此人身中慢性毒药已久,按毒发之期推算,便是今日。”
“什么?”听闻“慢性毒药”四字,众人皆惊得花容失色。
牢房中的狱卒们更是吓得瘫倒在地,膝盖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砰砰”声响,他们浑身瑟瑟发抖,不停地磕头求饶:
“皇后娘娘,奴才们绝不敢擅作主张,做此等陛下未曾吩咐之事啊,还望娘娘明察秋毫。”
苏玲缓缓闭上双眸,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
再度睁眼时,她已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与理智。她轻轻挥了挥手,示意无关之人退下。
那衣袖随风轻轻摆动,似一片轻柔的云朵。
随后,她莲步轻移,亲自踏入牢房内的干草之上。每走一步,脚下的干草便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林然自幼研习医术,若想悄无声息地自我了断,于她而言并非难事。
苏玲满心疑虑,暗自思忖:此事真乃林然自行所为?还是背后另有黑手在暗中操控?
众人见皇后娘娘竟要亲身靠近,皆惶恐不已,纷纷上前阻拦。
“皇后娘娘,此等罪人身上污秽不堪,恐污了娘娘凤体,还请娘娘保重圣体啊。”一名侍卫满脸焦急,大声劝阻道。
苏玲仿若未闻,美目直视前方,莲步轻转,径直绕过阻拦之人。
她缓缓蹲下身子,近距离地审视着林然。
此时的林然,面容安详,仿若陷入了沉睡。太医在一旁战战兢兢地陪伴着,大气都不敢出。
一番仔细观察后,苏玲心中有了定论,虽仅有寥寥数语,却足以证实她的猜想。
这慢性毒药并非林然亲手所下,但她显然早已知晓自已的命运,坦然接受了死亡。
刹那间,林然先前所说之话在苏玲耳畔回响:“我不会死,我死了也还有千千万万个我,我会亲眼见证你杀掉谢玉珩。”
想到此处,苏玲顿觉一阵恶心,胃部翻江倒海。
她急忙抬手捂住双唇,那纤细的手指微微颤抖。立刻有宫女捧着精致小巧的盂匆匆赶来,呈于苏玲面前。
苏玲轻挥玉手,借力站起身来,声音略显疲惫:“走吧,回宫。”
众人闻言,心中虽各有波澜,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皆低下头,齐声应道:“是,皇后娘娘。”
回宫之后的那个夜晚,苏玲仿若被恶魔诅咒一般,突染重疾。
她娇弱的身躯深陷于锦被之中,冷汗如细密的珠串,不停地从额头、鼻尖以及后背渗出,将那绣着精美花纹的寝衣浸湿了大片。
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似是被无尽的苦痛所纠缠,双眼也紧闭着,长而翘的睫毛不安地颤动着,在眼睑下方投下一片阴影。
她的朱唇微微开启,从中逸出含糊不清的呓语,那声音微弱得如同秋夜中即将熄灭的烛火,在寂静的寝宫中幽幽飘荡,让人听不清话语的内容,却又无端地心生怜悯与担忧。
谢玉珩于朝堂之上忙碌了整整一个下午,处理着堆积如山的政务,待到听闻苏玲病重的消息时,只觉仿若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瞬间被一片黑暗的晕眩所笼罩。
他心急如焚,匆匆赶来后宫,脚步急切而凌乱,衣袂在风中猎猎作响。
待看到卧于床上、面色苍白如纸的苏玲时,他的心脏仿若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住,猛然一抖。
他一个箭步扑到床前,握住苏玲的手,那手冰冷刺骨,毫无一丝生气。他声音颤抖,带着无尽的深情与担忧呼喊着:“玲儿……”
随后,他缓缓抬起头,眼神冰冷地扫向一旁战战兢兢的太医们,那目光似能穿透人的灵魂,让人不寒而栗。
然而,在那冰冷的神色之下,却难掩其眼尾的一抹红润,泄露了他内心深处的焦急与恐惧。
他的声音低沉而威严,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太医们见陛下盛怒,吓得齐刷刷地跪倒在地,一大片的身影在地上瑟瑟发抖,仿若秋风中的残叶。
其中一位资历较深的太医壮着胆子,哆哆嗦嗦地开口:“回禀陛下,臣等已仔细为皇后娘娘诊断过,却并未察觉娘娘身体有任何明显的不适之处。
这病症来得太过突然,毫无征兆,臣等推测,许是在地牢之中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污秽之物。
依臣等之见,当下唯有放血之法,或可一试,或许能将那污秽之物排出体外,缓解娘娘的病情。”
谢玉珩一听“放血”二字,狭长的眸子瞬间眯起,其中寒意更甚,仿若能瞬间冰封万物。
他冷哼一声,语气冰冷得如同腊月里的寒霜:“朕再给你们一个时辰。若到时你们所想出的唯有这等残忍血腥之法,那么太医院上下,也该尝尝放血的滋味了。”
太医们面面相觑,个个欲哭无泪,深知陛下所言绝非戏语。
他们不敢再有丝毫耽搁,赶忙凑在一起,低声商议着其他的治疗对策,一个个愁眉苦脸,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一声通报:“陛下,吴丞相求见,说是有上好的法子可治愈皇后娘娘。”
太医们面面相觑,眼中闪过一丝奇异光芒,全都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