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伯利亚的寒风被隔绝在巨大的落地窗外,只留下模糊的光影在昂贵的手工地毯上流动。
病房内温暖如春,弥漫着消毒水和昂贵花束混合的、略显矛盾的气息。
夜墨寒半靠在宽大的病床上,后背的伤口被重新缝合包扎,裹着厚厚的敷料。
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己恢复了往日的锐利,只是眼底深处沉淀着无法化开的疲惫和一种经历过毁灭后的沉寂。
他手中拿着一份“暗影”发来的最终报告,指尖无意识地着纸张边缘。
“‘方舟’基地核心区域彻底熔毁,深埋于冰盖之下,无生命信号逃逸迹象。
‘陈博士’确认死亡… ‘衔尾之匙’己知据点及关联网络遭受重创,元气大伤,短期内无法构成组织性威胁… ‘巢穴’信号消失,推测核心层己转入更深潜藏…”
报告冰冷而客观,宣告着那场炼狱般的战斗暂时落幕。
但夜墨寒知道,“元气大伤”不等于“覆灭”。
那条毒蛇只是缩回了更深的阴影,等待着下一次亮出獠牙的机会。
他放下报告,目光投向病房相连的隔间。
隔间的门虚掩着。
苏晚心坐在窗边的轮椅上,身上裹着柔软的羊绒毯。
阳光穿过玻璃,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
她安静地望着窗外庭院里新发的嫩芽,眼神空茫,像一尊失了魂的琉璃美人。
右臂内侧那个印记,在阳光下淡得几乎看不见,却如同一个无形的枷锁,将她囚禁在无声的恐惧和混乱的记忆碎片里。
爆炸的轰鸣、神经锁刺入的剧痛、“陈博士”癫狂的笑脸…还有那股失控的、仿佛要将她灵魂都吞噬的黑暗力量…这些画面日夜纠缠着她。
她不敢闭眼,不敢回忆,更不敢…去看隔壁病房里那个同样伤痕累累的男人。
“妈妈…” 一声带着试探的、软糯的呼唤打破了沉寂。
苏小野被护士小心翼翼地抱了进来。孩子穿着小小的病号服,头上还贴着监测电极片,小脸瘦了一圈,显得眼睛更大。
他恢复得很好,神经再生因子(NRF)正在持续修复损伤,但偶尔还是会流露出惊弓之鸟般的怯懦。
他挣扎着从护士怀里下来,迈着还有些虚浮的小步子,一点点挪到苏晚心身边,伸出小手,轻轻抓住了她毯子的一角。
苏晚心的身体几不可查地一颤。
她缓缓低下头,看着儿子那双酷似夜墨寒、此刻却盛满了依赖和不安的大眼睛。
那空茫的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的波动。
她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生疏的僵硬,抬起没有受伤的左手,轻轻覆在了儿子的小手上。
冰凉的手指触碰到孩子温热的皮肤。
苏晚心的指尖猛地蜷缩了一下,仿佛被烫到。
但最终,她没有抽开,只是僵硬地、轻轻地包裹住那只小手。
一丝极其微弱的暖意,如同穿过冰层缝隙的阳光,悄然渗入了她冰冷死寂的心湖。
小野感受到了那微弱的回应,小脸上立刻绽放出一个纯真而依赖的笑容,他努力踮起脚尖,将小脑袋靠在了苏晚心的膝盖上,小声地、满足地咕哝着:“妈妈…暖暖…”
苏晚心低头看着儿子柔软的发顶,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一滴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滑落,砸在毯子上,裂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那只覆在儿子手上的手,微微收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