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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舰「破晓者」的对接舱门刚滑开，林破天就闻到了联盟总部特有的冷金属味。
他解下被星尘染白的披风递给副官，指腹习惯性着胸前挂坠——那是苏凝月用虫族晶核雕的小月亮，此刻贴着心口发烫。
"指挥官，紧急会议在穹顶厅。"通讯兵小跑过来，额角沾着没擦净的汗，"议长说布鲁克阁下己经到了，正拿着最新战损报告翻页。"
林破天脚步微顿。
布鲁克是原人类殖民地总督，三个月前虫族围攻第七星区时，正是这位务实派拒绝增援，导致苏凝月的舰队被迫断后。
他至今记得苏凝月最后通讯里的笑声："替我看片干净的星云，要带点紫色的。"
穹顶厅的悬浮门刚打开，争执声就裹着冷光涌出来。
"全联盟十七支舰队，为了追一个黑胡子折损三支主力！"布鲁克拍着全息投影里的星图，秃顶在顶灯下发亮，"我们不该为一个人承担全联盟的风险！"他布满老年斑的手指戳向林破天，"你说黑胡子勾结虫族，证据呢？
上回在蛇夫座截获的虫族晶核，检测报告里连半丝虫后意识残留都没有！"
林破天摘下战术手套，金属环扣在桌面磕出脆响："黑胡子的旗舰装着改良版虫族声波武器，这是我亲自从残骸里拆下来的。"他调出终端，一段扭曲的声波在空气中震荡——那是苏凝月最后通讯里夹杂的杂音，"这频率能干扰虫群，也能...唤醒被女王意识污染的战士。"
"够了。"查理按住布鲁克的手腕，这位前外交官的金丝眼镜泛着柔光，"我们需要折中方案。"他转向林破天，"暂时冻结对您的舰队支援，观察三个月。
如果黑胡子真如您所说有虫后后手——"
"放屁！"史蒂夫猛地站起来，战术靴踹得椅子向后滑出半米。
这位留着络腮胡的将领拍着胸口，"上回在天蝎星，要不是林指挥用自己当诱饵引开虫群，我们全得喂虫子！
现在说冻结支援？
这是向黑胡子低头！"他抓起桌上的星图砸向布鲁克，"你倒是说说，三个月能让黑胡子整合多少虫巢？
等他带着百万虫舰杀到联盟核心区，你拿什么观察？"
林破天伸手按住史蒂夫的肩膀。
掌心能感觉到对方肌肉紧绷如铁索，他压低声音："冷静，老斯。"余光瞥见莉娜站在会议室角落，指尖在终端上快速敲击，发梢随着动作轻颤——那是她查情报时的习惯，每次发现异常都会无意识咬下嘴唇。
"各位。"林破天转身看向全息投影里的议长，"苏凝月牺牲前传给我的坐标，显示黑胡子在猎户座悬臂有个秘密基地。
只要给我十艘护卫舰——"
"不行。"布鲁克打断他，"联盟议会昨晚收到二十七个殖民星的请愿书，要求优先重建防御工事。"他抽出一张泛着蓝光的文件，"这是刚统计的民意，73%的公民认为...您的追击行动风险过高。"
会议室突然安静下来。
林破天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下撞在胸腔里。
苏凝月的手书还在战术服内层口袋，"命运的轮回未完"几个字被体温焐得发烫。
他想起出发前彼得摸着断耳笑的模样，想起托尼擦机械臂时说"这回一定给那老东西点颜色看看"，喉结动了动："我可以只带自己的首属舰队。"
"林指挥。"查理推了推眼镜，"您的首属舰队己经减员40%，后勤补给..."
"报告！"莉娜突然插话。
她的终端屏幕亮得刺眼，"刚在军用频段检测到非法接入。"她调出追踪路线，绿色光点在星图上跳跃，最终停在"后勤保障部"的标识上，"对方用了三重加密，但残留的协议码...和三个月前虫族袭击时截获的信号有78%重合度。"
布鲁克的茶杯"当啷"掉在桌上："你是说...我们内部有间谍？"
"还不能确定。"莉娜的手指在终端上划出数据流，"但可以肯定，最近三次物资调配延迟，都和这个频段的异常活动时间吻合。"她抬头看向林破天，眼神像淬了冰的激光，"需要我调阅后勤部门近一个月的所有通讯记录吗？"
林破天还没说话，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马克穿着后勤指挥官的深蓝制服走进来，左胸别着新领的"星际贡献勋章"，手里提着保温桶："听说各位讨论得忘了吃饭？"他笑着把桶放在桌上，"我让食堂炖了牛肉汤，热乎的。"
莉娜的瞳孔微微收缩。
她注意到马克的右手指节泛着不自然的红——那是长时间按动终端按键才会有的痕迹。
更关键的是，他进来时带起的风里，飘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糊味，和虫族晶核过载时的气味几乎一模一样。
"谢谢。"林破天点头，目光扫过马克胸前的勋章。
那枚勋章的绶带颜色比规定的深了两度——他记得苏皓曾说过，黑胡子的手下习惯用这种方式标记同党。
会议最终不欢而散。
林破天站在穹顶厅外的观景台，望着下方如星河般流动的全息信息流。
通讯器突然震动，是莉娜发来的消息："后勤仓库B区，23:00，有发现。"
他捏了捏挂坠，转身走向电梯。
背后的信息流里，一条匿名消息正以每秒百万次的速度扩散："林破天在虫巢星接触过未知信号，他的意识...可能被污染了。"星舰走廊的应急灯在午夜两点转为暗红色，林破天的作战靴踩过金属地板，发出空洞的回响。
他刚绕过第三道安全门，就听见两个值勤士兵的低语从转角飘来。
“听说林指挥在虫巢星待了三天？”
“嘘——”另一个声音压得更低，“我堂哥在医疗部，说他的脑波图有段异常波纹……和被虫后污染的士兵像极了。”
林破天的脚步顿在阴影里。
胸前所挂的晶核小月亮突然变得冰凉，他想起三小时前马克端来的牛肉汤——那股若有若无的焦糊味，此刻正顺着通风管道钻进鼻腔。
“报告！”通讯兵小吴从拐角跑来，额角的汗在红光里发亮，“布鲁克阁下的秘书送来消息，说中立派的十三位将领要求今早召开紧急质询会。”他欲言又止，手指无意识抠着领口的星徽，“还有……食堂里贴了匿名海报，说您的舰队这半年多死了八百人，全是给黑胡子当活靶子。”
林破天摸出终端，果然在联盟内部论坛刷到置顶帖：《指挥官的虫鸣？
解密林破天意识污染铁证》。
配图是张模糊的脑波图，波纹形状确实与被虫后控制的士兵有七分相似——但他清楚，那是苏凝月牺牲当晚，他在指挥舱守了整宿，因过度疲惫产生的δ波紊乱。
“去把史蒂夫找来。”他将终端收进战术服，声音平稳得像精密仪器，“再让莉娜调阅论坛发帖IP，重点查后勤部门的设备。”
小吴刚跑远，走廊尽头的安全门“吱呀”一声开了。
马克提着空保温桶走出来，深蓝制服的第二颗纽扣没系，露出锁骨处一道淡粉色疤痕——那是虫族酸液腐蚀的痕迹，和黑胡子旗舰上的逃生舱设计图里，特工训练留下的标记完全吻合。
“林指挥还没睡？”马克晃了晃保温桶，“我刚去仓库清点物资，发现上次您要的反声波干扰器少了三台。”他笑的时候眼角皱起，“该不会是您的手下……急着用没登记？”
林破天盯着他泛着红的右手指节，想起莉娜说的“长时间按终端”的痕迹。
他伸手按住马克肩膀，力道重得像压上引力锚：“马克指挥官，明早的质询会，你作为后勤代表，记得把三个月来的物资清单带齐。”
马克的瞳孔骤然收缩，肩膀肌肉在林破天掌心绷成铁线。
他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一定，一定。”
凌晨三点的军官休息室里，史蒂夫把茶杯砸在桌上，茶水溅湿了星图：“查个屁的意识！那些老东西就是怕担责任！”他抽出腰间的战术刀，刀尖戳向虚拟星图上的猎户座悬臂，“要我说现在就带着首属舰队杀过去，把黑胡子的老巢掀了，谣言不攻自破！”
“老斯。”林破天按住他的手腕，“黑胡子敢散布这种谣言，说明他知道我们缺证据。”他摸出苏凝月的手书，“凝月说‘命运的轮回未完’，可能指的就是虫后意识污染的手段——如果我现在硬冲，正好中了他们的套。”
“那你打算怎么办？”史蒂夫的络腮胡随着呼吸颤动，“主动让人拿脑波仪扫你？”
“对。”林破天将手书折好放回口袋，“我要召开全体军官大会，当着所有士兵的面做精神检测。”他的指腹着晶核小月亮，“凝月用虫族晶核雕这个的时候说过，最干净的东西，经得起最黑的夜。”
史蒂夫的战术刀“当啷”掉在桌上。
他盯着林破天的眼睛看了三秒，突然咧嘴笑了：“行，老子给你当见证人。要是那些仪器敢显示异常，我就把检测室拆了。”
同一时间，联盟总部地下三层的私人密室里，布鲁克摘下假发，露出泛青的头皮。
他对着加密通讯器压低声音：“林破天要自证清白，这步棋有点难算。”
通讯器里传来电流杂音，混着模糊的机械音：“那就再加一把火。”
“怎么加？”
“你忘了三个月前第七星区的战损？”机械音突然清晰，“苏凝月的舰队断后时，是谁批准的物资延迟？”
布鲁克的手指在桌面抠出白印。
他想起那天收到的加密文件，落款是黑底银纹的蝎子徽章——和马克胸前的勋章绶带颜色分毫不差。
“明白了。”他扯松领结，额角沁出冷汗，“我这就让人把当时的批文复印件贴到论坛。”
而此刻的情报部资料库，莉娜的终端屏幕映得她脸色发青。
她盯着刚破解的加密日志，指尖在“归者计划”西个字上发抖——这是二十年前人类与虫族第一次大战时的绝密档案，记录着用虫族晶核融合人类意识的实验。
日志最后一页的日期是三天前，签名栏龙飞凤舞签着“黑胡子·X”。
“莉娜中校？”资料库的门被推开，林破天的影子投在她背上，“查到匿名帖的IP了吗？”
莉娜迅速关闭终端，转身时眼里还闪着惊涛：“初步定位到后勤仓库B区……有台备用终端。”她盯着林破天胸前的晶核小月亮，突然说，“您要的精神检测，我可以调最精密的量子脑波仪。”
林破天点头，目光扫过她终端上未完全关闭的日志界面——“归者计划”西个字的残影，像把淬毒的刀扎进他心里。
凌晨五点，联盟总部的穹顶厅开始亮起晨光。
林破天站在观景台，望着下方逐渐聚集的军官队伍。
史蒂夫扛着量子脑波仪从电梯里出来，冲他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
而在更深处的星网里，一条新的匿名消息正在疯传：“林破天主动接受检测？当年虫后实验体也是这么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