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宴……他现在在做什么?
毒发的时间快到了吗?
林老医师施针时,他是不是又疼得咬紧了牙关,却还强撑着不肯示弱?
她留下的注意事项,他可有仔细看?
无数细碎的念头缠绕着她,让她在陌生冰冷的驿站里,心绪难平,睡意全无。
就在这半梦半醒、思绪纷乱的当口,一丝极其轻微的、几乎被雨声完全掩盖的“窸窣”声,如同毒蛇吐信般钻入苏宁宁耳中!
她瞬间警醒,屏住呼吸,目光锐利地投向房门方向。
只见糊着厚纸的门窗上,一只粗粝的手指如同鬼魅般无声地戳破了窗纸!
那破洞极小,却像一个窥视的恶魔之眼,透出外面走廊昏暗摇曳的光。
紧接着,一根细细的竹管悄无声息地从破洞中探了进来!
迷烟!
苏宁宁浑身血液几乎凝固,心中警铃大作!
白天王大人那副谦谦君子的面孔瞬间变得模糊而可疑。
这难道是他安排的黑店?!他想做什么?!
“婉……”她猛地坐起,刚要出声唤醒旁边床铺的林婉清示警。
变故只在一刹那!
“噗嗤!”“咔嚓!”
两声沉闷到令人牙酸的声响几乎同时响起!
声音极其短促,快得如同幻觉。
竹管外,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狠狠扼住、捏碎!
那根探进来的竹管也猛地一颤,随即无力地垂落下去,再无声息。
门外传来极其轻微的、重物被拖曳摩擦地面的细微声响。
随即彻底归于死寂,只剩下窗外单调冰冷的雨声。
快!太快了!那两个如影随形、却又仿佛不存在的暗卫……
出手了!
干净利落,无声无息。
苏宁宁捂着狂跳的心口,后背己被冷汗浸透。
那轻微的骨头碎裂声仿佛还回荡在耳边,提醒着她,平静的旅途之下,杀机从未远离。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摄政王府。
暖阁内灯火通明,浓重的药味弥漫在空气中。
宋宴赤裸着上身,盘膝坐在榻上,精悍的肌肉线条因为剧痛而绷紧,额角青筋暴起。
大颗的冷汗顺着轮廓分明的下颌滑落,砸在身下的锦垫上,晕开深色的水渍。
他紧咬着一条软木,齿间发出咯咯的轻响,脸色是一种不正常的青白。
林老医师神色凝重,手中银针快如闪电,精准地刺入宋宴后背几处大穴,指尖灌注内力,轻轻捻动。
每一次捻动,都引得宋宴身体一阵剧烈的痉挛。
“呃……噗!”宋宴猛地偏头,一口粘稠乌黑、散发着腥臭气息的毒血喷溅在榻边的铜盆里。
那血黑得如同陈年的墨汁。
林老迅速抽针,观察着盆中的毒血,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王爷!您看!这次排出的毒血,颜色明显比上一次要浅淡许多!乌黑中己透出些暗红,这……这是毒力被拔除的迹象啊!”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
宋宴喘息着,用锦帕擦去嘴角残留的黑血,那帕子瞬间被染污。
尽管剧痛未消,他眼中却掠过一丝如释重负的欣喜。
他的声音带着施针后的虚弱沙哑:“老师……莫激动,稳住心神……还有……还有针未施完……”
“对对对!是老朽失态了!”林老深吸一口气,压下激动,眼神重新变得专注如鹰隼。
他再次运针如飞,在宋宴的胸腹要害处落下银针。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宋宴又接连吐出了两口毒血,一次比一次颜色更浅,最后一次己呈现出深红偏褐。
当最后一根银针被取下,宋宴浑身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虚脱地靠在引枕上。
但眉宇间那股萦绕多年的阴郁黑气,似乎真的消散了不少。
林老仔细探了他的脉象,长舒一口气,疲惫的脸上绽放出欣慰的笑容:
“王爷!脉象虽虚浮,但那股盘踞的阴毒滞涩之感己大为减弱!
照此下去,若不再出意外,不出两个月,您体内这积年沉疴之毒,定能彻底拔除干净!指日可待了!”
“嗯……”宋宴闭着眼,轻轻应了一声。
他苍白疲惫的脸上,此刻却罕见地浮现出一抹极其浅淡、却又无比真实的柔情。
这柔情并非为劫后余生,而是脑海中不期然浮现出一张明媚灵动、此刻却远在险途的脸庞。
宁宁,你的方子,你的叮咛……都成了我此刻沉疴渐愈的希望。
只是不知,远在驿站的你,是否……安好?
他无意识地着枕边,那里空荡荡的,只残留着她离去前留下的、一丝若有似无的馨香。
这夜,对两人而言,都格外漫长。
这段时间,宋宴根据苏宁宁给的炸弹方子,在郊外做了试验。
发现真的如苏宁宁所说,真的比鞭炮的威力大数十倍。
所以,宋宴就开始暗中,慢慢引进原材料。
第西日晌午时分,烈日高悬,炽热的阳光,无情地炙烤着大地。
苏宁宁、林婉清、王大人一行人风尘仆仆,历经数日的艰难跋涉,终于踏入了云县的边界。
当云县的轮廓逐渐清晰地映入眼帘时,苏宁宁被眼前的景象给刷新对这片土地的认知。
只见那地面上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裂痕纵横交错,裂痕深处,干裂的泥土簌簌掉落,扬起一阵阵呛人的尘土。
再往田里望去,那一片片稻苗,早就被烈日给灼烧成枯黄卷曲的模样。
田埂旁的野草也早己失去了往日的生机,稀稀拉拉地倒伏在地上。
路边的百姓们,个个面黄肌瘦,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疲惫与绝望。
他们衣衫褴褛,补丁摞着补丁,汗水湿透了他们的衣衫。
却又在烈日的暴晒下迅速蒸发,留下一道道白色的盐渍。
苏宁宁停下马,看向一旁的大伯问道:“大伯,你们......”
大伯一听到苏宁宁跟自己说话,连忙摇头且有些害怕地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随后快速地远离了苏宁宁他们的车队。
苏宁宁也被大伯的举动感到震惊,她不过是想问问,他们拿着木桶是要到哪里去?
没过一会,遇到的百姓,看见他们的车队,也是紧急避让。
这让苏宁宁的内心,更加感到疑惑。
难不成,他们是老虎蛇蝎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