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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王熙凤踩着露水往都察院赶时，怀里的铁盒硌得肋骨生疼。
这破铜盒子要能说话，估计得跟我唠唠它这些年在寿材房吃灰的委屈——毕竟现在它装的不是账本，是整个贾府的命。
都察院的红门刚露个尖儿，王熙凤就拽了拽我袖子："把盒子抱紧了，李大人那老狐狸昨儿个还让人往我院里送了两盆蔫儿巴的牡丹，说'祝凤丫头管家顺风顺水'。"我低头看了眼铁盒锁扣——锈早被刮干净了，合着有人比我更惦记这玩意儿。
进了大堂，御史中丞正翻着茶盏吹浮末，见我们进来，茶盏"当"地磕在案上。"贾公子。"他推了推眼镜（这老头儿爱学西洋人戴水晶片子），"你送来的账本......与宫中存档对不上。"
我脑子"嗡"地一声："什么对不上？
这是从寿材房床板底下抠出来的！
周瑞家的昨儿个举着剪子要跟我拼命护着它！"
中丞摇头："可朝上有人说这是伪造的。"话音刚落，后堂就传来鞋底碾青砖的声响——李大人晃着朝珠进来了，手里还拎着个跟我们铁盒长得一模一样的破铜盒子。
"宝二爷。"他笑得跟刚偷了鸡的狐狸，"你这造假手艺得回炉重造啊。"他"咔嗒"打开盒子，里面整整齐齐码着账本，连边角卷毛的位置都跟我们的分毫不差。
我凑过去看，后槽牙咬得生疼——连账本第三页那个被虫蛀的指甲盖大的洞，都跟我们的是一个模子刻的。
王熙凤捏着帕子冷笑："李大人这是提前给账本拍了3D建模？
比我让刘裁缝抄我那套掐丝牡丹裙还利索。"
中丞皱眉翻着两本账本："两边都说是真的，这事儿......"
"要不您让它们battle？"我脱口而出，说完才反应过来这是古代，赶紧清了清嗓子，"那啥，得找原件对质。"
李大人突然拍了下大腿："巧了！
我也这么想。"他指尖戳着我们的账本，"可寿材房那盒子早被人动过手脚了——贾公子该不会是自己调了包，反咬我一口吧？"
我差点没忍住翻白眼——前世改方案被甲方说"再改一版就用"时，都没现在这么想掀桌。
王熙凤拽了拽我衣角，低声道："老太太当年管着内账，说不定留了后手。"
我耳朵"唰"地竖起来——对了！
老太太房里那套酸枝木家具，榫头缝里藏过老坑翡翠镯子，神龛背后塞过给林丫头的保命参须。
她要真想藏东西，十个李大人也翻不出来。
跟贾政打了招呼，我们火急火燎往贾母院儿赶。
老太太正捏着串沉香念珠，见我们进来，眼皮都没抬："为那破账本闹得鸡飞狗跳？"
"老太太明鉴！"我搬了个杌子凑过去，"李大人拿了个假账本，现在都察院分不出真假......"
"当年我封那盒子时，"老太太把念珠往桌上一放，"在祠堂神龛第三层砖底下，还压了份副本。"
我差点蹦起来："真的？"
"你当我老糊涂了？"老太太瞪我一眼，"当年你爷爷打西北回来，带的军饷单子都藏那儿——要不是怕你们这些小崽子翻出来买糖葫芦，早让平儿烧了。"
正说着，院外突然传来马蹄声。
赵忠掀帘子进来，额角还挂着汗："宝二爷，宫里传旨——圣上说明儿早朝要当庭对质，让您准备着。"
我望着窗外刚冒头的太阳，喉咙发紧。
前世被甲方逼到改第18版方案时，我对着电脑屏幕发誓"再改就吃键盘"；现在我摸着铁盒上的铜锈发誓——这破账本要是再出幺蛾子，我就......我就把李大人那两盆蔫儿牡丹偷来，给林丫头熬花膏！
"走。"王熙凤扯了扯我袖子，"得赶在天黑前找到祠堂的副本。"
"现在？"我盯着她发紧的嘴角，突然反应过来——李大人能伪造账本，说不定也派人去了祠堂。
"赵忠，备马！"我抄起铁盒就往外跑，"把林丫头给的防风斗篷带上，夜里风大！"
祠堂在贾府后山上，我骑在马上颠得屁股疼。
王熙凤攥着缰绳咬着牙："要是副本没了......"
"没了就把李大人的胡子揪下来当证据。"我扯了扯斗篷，夜风卷着槐叶往脸上扑，"再说了，老太太藏东西的手艺，十个李大人都学不会——当年她把我的长命锁塞在供桌底下，我找了三个月！"
月亮刚爬上树梢时，我们到了祠堂山脚下。
赵忠举着火把照路，香火味儿混着露水气首往鼻子里钻。
我望着黑黢黢的祠堂大门，突然想起老太太说的"第三层砖"——也不知道那砖底下，藏的是救命的账本，还是......
"宝二爷！"赵忠突然压低声音，"门栓被动过！"
我手心里全是汗。
铁盒在怀里沉得像块秤砣，风刮得供桌上的香头忽明忽暗。
这一夜，怕是要熬到天光大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