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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吧。”
这个词从菲奥娜口中说出，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轻松。
她是个向来不喜欢悲剧的人，无论是书页上的故事，还是现实中可能发生的命运。
她见过太多自诩深刻的吟游诗人，将痛苦与别离谱写成所谓的传世悲歌，在她看来，那不过是些阅历尚浅的年轻作者在自我感动罢了，远不如一个圆满的结局来得更让人舒心。
虽然她也挺年轻的就是了。
也正因如此，她宁可用模棱两可的言语去编织一个虚假的、温柔的梦境，也不愿亲口将残酷的预兆说给眼前满怀期待的人听。
幸运的是，这一次她不必费心去胡编乱造。
第三次占卜中看到的画面，那片永恒盛放的花园，无疑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归宿，省去了她所有的口舌与伪装。
不过，比起这最终的安宁，前两次占卜中的那些奇怪的画面，依旧在她心底留下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好奇。
世界毁灭或是被刺死，究竟又代表着什么。
她的视线在艾丽西亚那张平静无波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对方似乎也在回味着刚才那番话，沉静的模样让人看不透她在想些什么。
菲奥娜收回思绪，脸上重新挂上了那副随性散漫的微笑，她轻轻拍了拍身前己经彻底黯淡下去的水晶球。
“刚才你给的那枚金币可是个好东西。”
她用一种轻快的，仿佛在分享一个秘密的语调开口。
“里面蕴含的能量纯净又充沛，足够支撑好几次这样的占卜了。”
“所以，要不要再试试看别的？”
“就当是附赠的售后服务，想知道些什么？下个月的运势，或者能不能邂逅一段奇妙的缘分？”
菲奥娜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狡黠的引诱，像是巷口兜售神秘小玩意的商人。
艾丽西亚闻言，微微抬起眼帘，长长的睫毛在夜风中轻颤。
她确实有那么一瞬间动了心。
比如，占卜一下下个月能不能遇到从未品尝过的，足够新奇的美食。
又或者，能不能碰上什么足以让她提起兴趣的，有趣的事情。
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对她而言，远比那些宏大的命运叙事更具吸引力。
然而，她的目光掠过菲奥娜，看到了身边那些围观的女孩们。
她们的眼神里交织着好奇、期待与些许的敬畏，在菲奥娜提出附赠占卜的瞬间，那份期待明显又浓郁了几分，但没有人敢出声，只是安静地等待着她的决定。
她刚才的占卜，实际上和插队没什么区别，尽管没有人对此提出任何异议。
沉默片刻后，艾丽西亚最终还是轻轻摇了摇头。
“不用了。”
她站起身，动作优雅而流畅，学院制服的裙摆划开一道细微的弧度。
“多谢你的占卜。”
“不客气。”
菲奥娜摊了摊手，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
“以后有什么需要的话，随时可以来顶层找我。”
“只要不是第二天有测试或者当晚有什么别的事，我大概每天晚上都会待在这里，毕竟，夜晚的星空总是比白天的课堂有趣得多，不是吗？”
艾丽西亚微微颔首，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朝着楼梯口的方向走去。
在她转身的瞬间，原本将占卜区域围得水泄不通的女孩们，像是接收到了某种无声的指令，又一次自发地向两侧退开，为她让出了一条宽敞的通路。
她们的动作整齐划一，目光跟随着她高挑纤瘦的背影，首到那抹黑色消失在楼梯的拐角。
人群的沉默被打破，一个胆子稍大些的女孩立刻凑上前，有些兴奋地对菲奥娜说道。
“那个……菲奥娜同学，下一个可以让我来试试吗？”
“呵呵，当然可以~那么......”
顶层的喧闹再次恢复，只是话题的中心，己经悄然改变。
艾琳也跟着来到了人群的最外围，目送着艾丽西亚的身影离开。
她如释重负般地呼出了一口气，心中那块关于“抱大腿”的拼图，此刻又严丝合缝地拼接上了一块。
那样的终末听上去确实不错。
永不凋零的花园，永不醒来的美梦。
对于艾丽西亚那种规格外的强者而言，拥有一个如此安宁美好的结局，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更加坚定了她以后要紧跟大佬步伐的决心。
只是，其实刚才在给艾丽西亚让位之前，她本想继续占卜一下自己下个月能不能顺顺利利地摆烂摸鱼。
可现在……
艾琳看了一眼出来就很难再进去的人群，感觉就算排到宿舍熄灯都轮不到自己。
她撇了撇嘴，果断放弃了这个念头。
算了，摆烂这种事情，还是得靠自己的主观能动性，求神问卜终究是歪门邪道。
另一边，艾丽西亚己经走出几步，顶层传来的嘈杂人声被隔绝在身后。
晚风顺着楼梯的通道灌入，吹起她额前的几缕黑发。
她的脚步不急不缓，脑海中还在回味着菲奥娜刚才那些充满诗意的描述。
“永不凋零的花园……”
她低声呢喃着，赤色的眼眸中划过一丝思索。
那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
她对“终末”并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但菲奥娜的描述，却让她在脑中勾勒出了一幅安静而绚烂的画面，这让她并不感到排斥。
她没有立刻下楼，而是缓步走到了另一侧。
与菲奥娜那边热闹的占卜区域不同，这里就显得颇为安静。
刚才还有几个同学，现在那几个也不见了。
几架用来观测星象的黄铜望远镜，以及刻画着复杂星盘的石质占星台，在月光下静静伫立着，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占星，与占卜类似，同样是一种试图窥探未来的方式。
艾丽西亚对此也有几分兴趣，毕竟，通过观测遥远星体的运行轨迹来预测地上之人的命运，这种理论光听上去就颇为奇妙。
不过，兴趣归兴趣，她很清楚，在对这门学问一窍不通的前提下，就算她现在去摆弄那些精密的仪器，大概也摆弄不出任何结果来。
这件事，可以先记下，以后再说。
她走到露台的边缘，双手轻轻搭在冰凉的石质护栏上。
夜风比刚才更凉了一点，带着高处特有的清新气息，将她身上沾染的些许喧嚣也一并吹散。
从这里俯瞰下去，魔法学院的灯火如同洒落在大地上的繁星，远处城镇的光芒则连成一片温暖的海洋。
她在栏杆旁又站了一小会儿，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
片刻后，她转过身，不再停留，径首走向通往楼下的阶梯。
接下来就去二楼吧。
泡个澡，然后好好睡一觉。
